“貼進點兒,再近點兒,讓他們的投石機夠不到就行!瞄準了,那炮彈可都是銀子和命換來的,別砸水漂”方震嶽聲音已經興奮得變了調。這是他在海麵上演練多次的戰法,凝聚了方家十幾位前輩高手的智慧。在旗艦的指揮協調下,他的艦隊始終滑行在對方八百到一千步左右的距離的地方。尤勇賢幾次試圖分散衝擊,攪亂海盜的陣形,都被火炮給打了回去。到了後來,蒲家艦隊幾艘鐵梢船的風帆紛紛起火,已經無法完成任何戰術動作。隻能在海上團團轉著,無可奈何地承受對方接連不斷的炮擊。
“港口方向發現帆影,敵軍大隊出擊!”主桅杆的碉鬥上,瞭望手用力地揮舞著信號旗。打了半個時辰,蒲家的艦隊終於被海麵上的炮聲和狼煙驚動了,幾百艘戰艦傾巢而出,映著日光,向戰場殺來。
“少當家,老當家問你要不要支援!”又一個瞭望手彙報道。在遠處觀戰的方笙怕兒子吃虧,調動著己方戰艦,慢慢地向前靠攏。
“不用,告訴老當家,讓他觀戰,配合,我今天要替方家立威!”方震嶽意氣風發地喊道。帶領艦隊,向下一個著火的戰船撲去。
“觀戰、配合、立威!”主艦隊,師爺黃易安不解地問道。少當家一向膽大,這點他知道。但對方趕來的戰艦足足有一百多艘。五艘炮艦再利,也沒有和一百艘戰艦對挑的實力。
“你別管,按小子吩咐地做!”方笙自豪地將命令傳達下去。方震嶽是他最小的兒子,對這個兒子的悟性和能力,他一向有信心。
幾個海盜頭領看到旗艦上的指令,不解地舉起了千裏眼。
千裏眼中,初升的朝陽下,他們看到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五艘戰艦在海象號的帶領下,快速向水麵上掙紮的幾艘蒲家巡邏船靠過去。從一千步直接靠到二百步的距離,突然,幾艘船同時射擊,將炮彈砸向對方的船舷。
如此近的距離,失去控製的巡邏船根本無法躲避。水手們眼睜睜地看著炮彈呼嘯著飛來,紮進自己腳下的船腹。然後,看著海麵漸漸遠離,看著自己的身體隨著破碎的甲板慢慢濺落。
看著,天邊燦爛的朝霞和耀眼的陽光向自己張開懷抱。
最後幾隻巡邏船,在近距離被一瞬間擊沉。方震嶽悲憫地看了看水麵上掙紮的敵軍,揮揮手,命令下屬再次升起信號旗。看到信號的其他幾個炮艦頭領以狂笑相回,一邊帶領麾下嘍囉用海水冷卻炮管,一邊調整輪舵,讓自己的炮艦跟在海象號之後。
五艘炮艦,驕傲地鼓滿風帆,向港口出擊的蒲家艦隊殺了過去。船帆後的陽光,火一樣刺眼。
“報,將軍,敵艦殺過來了!”瞭望手順纜繩滑落,跪在甲板上彙報。幾個水師將領回過頭,企盼的目光一起落在蒲壽庚身上。
蒲壽庚是他們的主心骨。這位以果決,勇敢的將軍,幾十年來,一邊和海盜勾結劫持商船,一邊征討小股海盜邀功,從一方小吏,飛速地爬到了大宋安撫使的職位上。然後在戰局未明,蒙古人剛過長江時,就遣心腹與忽必烈勾結,出賣大宋,換取更高的官位。可以說,在著混亂時代,蒲將軍的每一步判斷都正確,每一步都走在了別人的前頭。
但是,此刻這位智慧過人的大將軍顯然和部下們一樣,在新鮮事物麵前亂了方寸。他們都看到了剛才海盜對尤勇賢分艦隊那最後一擊。沒有人能想象,這條小龍殺進密集的船隊中後,會是什麼後果。
虎入羊群,不外乎此。幾個將軍們瑟縮著,腳步慢慢向後挪。連舟,結水寨,築浮城,這些常規的水戰辦法都來不及,迎擊,尤勇賢的下場就擺在眼前,沒人願意帶這個頭。
“全部戰艦散開,擂鼓,一齊衝上去接戰!”咬著牙,蒲壽庚作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正確抉擇。
將領們順著戰艦之間的木板迅速跑開,傳令兵劃著小船,迅速將準備群毆的命令傳達開去。麵對前所未有的武器,隻能采用這種前所未有的戰法。低級將領猶豫著,將麾下的戰船盡量分散開去。聰明的水手體會上司心理,悄悄地將主將座艦的木帆拉斜,降低戰艦撲向死亡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