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讓他二人百思不解的是殺人王索都。這個向來受忽必烈器重的韃子頭麾下有一萬多蒙古軍和一萬多探馬赤軍,還要三萬多拚湊出來的青壯仆從。前一段時間和張元隔著九龍江殺了個難解難分,如今卻突然沒了動靜。
“你說,文丞相是不是在圍城打援!”武忠用手指敲打的桌麵,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領兵多年,他沒打過大仗,但見識卻不比別人少。
“我估計,文丞相這手玩得不太好,索都有些猶豫。加上他素來不喜歡蒲壽庚,上次救援泉州,就沒得到什麼好處,這次,索性讓蒲壽庚和文丞相鬥個兩敗俱傷!”蘇燦遲疑著分析。“索都喜歡屠城,但達春中丞曾嚴令,對於投降的城市,不準殺戮。所以兩度進入泉州,索都大人都沒能盡興。那蒲家兄弟的職位比他高,又都是視財如命的家夥。肯定不會出太多的孝敬給他,有了上次的隔閡,這次,即便能救,他也不會賣力去救了!”
“如此一來,蒲家估計要完蛋了,隻是不知道,拿下泉州後,文丞相還來不來得及回救邵武!”
“大人以為,達春中丞還有機會攻下邵武麼?”蘇燦笑著反問,仿佛破虜軍通盤計劃,是他參與製訂的一般。
“此話怎講?”武忠遲疑地抬起頭,看向師爺。這個一會明白,一會兒糊塗的家夥,料事十中八九,他這麼說,肯定還有未曾透漏的玄機。
“大人,您忘了有潰軍逃向興國了!”蘇燦低低的提醒了一句,用手指在桌麵上輕輕一劃,勾出一道尖利的箭頭模樣。
“此話怎講?”武忠又追問了一句。隱隱地,覺得事態有些失控,從自己轄區越境而過的破虜軍,將給自己帶來很大的災禍。
“咱們建武軍也算兵甲精良,真的與破虜軍開戰,大人認為,勝算幾何?”蘇燦沒有直接回答武忠的問話,反而考教起他對自己實力的認知。
“本來士氣和軍械就差了許多,他們又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一觸即潰,我已經可去佛前燒香”武忠想了想,歎著氣回答。
“既然大人隻能將這股殘匪擊潰,力保城池不失。江西行省境內,不知還要哪家力量,能擋住流寇的去路啊!”蘇燦拖著長聲說道。語調裏帶著說不出的調侃。
“嘶--”武忠看著桌麵上那個巨大的箭頭,倒吸了一口冷氣。引狼入室,這個責任他擔大了。整個江西行省,兵力都在江西和福建的交界處,後方幾乎是一片空白,有些地方,甚至連維持治安的新附軍都不多。先前已經被西門彪攪了個雞飛狗跳,如今,憑空再殺出一支破虜軍來,可以預見,不多時,整個江南西路的都會重新燃起戰火。
“文丞相這手玩得高啊,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原來,大宋處處防守,大元兵馬往來縱橫。現在,大元承擔起了守土之責,大宋兵馬是否能來去自如,就看帶隊的將領本事如何了!”蘇燦伸手,將桌案上的水漬全部抹去。與武忠的分析,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眼下的大宋雖然煥發出一絲生機,可誰能預料,他不是回光返照。現在自己所做的事情,完全出自讀書人殘存的一點良心。不求有什麼回報,但求不要給自己和東主,惹來太多的麻煩。
“笠翁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大大小小的事情,我也沒瞞過你。你去過南邊,且說說,南邊那位,能長得了麼?”武忠站起來,望著牆上掛了多年的佩劍,低低的問。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一種末名的衝動,想把劍從鞘中拔出來,衝著想揮的地方揮出去。帶著一個武人的全部夢想。
“大人啊,隻怕到頭來,依舊是好夢一場!”冷冰冰的歎息聲,將武忠心裏的火苗,硬生生又壓成了積炭。
“嗨!”大殿內,傳來兩聲沉重的歎息。大宋積弱三百年,憑借一個書生的肩膀,真能力挽狂瀾麼?
武忠不知道,也不願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