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本官這裏,也有一些東西,想賣給你們。不知道大夥感不感興趣”,見杜規把豪紳們敲詐得差不多了,陳龍複輕輕用手指扣扣桌案,笑著問道。

幾個豪紳立刻軟軟地蹲在了地上。

杜規搜求的那一筆,已經讓他們心痛欲死。陳龍複此時如果再拿出點把柄,巧設點眉目,今天不用走出這個大堂,已經有人要傾家蕩產了。

“大人饒命,我等,我等實在已經拿不出錢來了啊!”賽義德爬到陳龍複腳邊,抱著桌子腿哭道。千裏迢迢來到大宋,就是聽說這裏戰亂,蒙古人錢多人傻,可以讓自己混水摸魚。誰料到沒等摸到魚兒,先把老本賠進了一半。

“大人,我等的確沒錢了。如果大人繼續索求,草民寧願被押赴法場!”尤老爺磕了幾個頭,梗著脖子說道。

杜規宰他,宰得雖然痛,但是在理。自己作為商人,做的那些事情,的確超出了商人的道德底限。所以,他忍了。但陳龍複在杜規將大夥宰了一刀後,還要再補一刀,讓他驚恐之餘,索性豁了出去,耍起來了無賴。

“是啊,是啊,我等實在沒錢了,請府台大人垂憐啊!”一幹豪紳帶著哭腔回答道。本以為獻了城可以逃脫罪責,誰料到獻了城,還要傾家蕩產。

“我賣給你們這些東西,不要現銀。換俺們泉州的句話說,是想拉你們入個份子錢,一塊兒做筆大買賣!大夥有興趣盡管聽我把話說完,沒有興趣麼,本官決不強留!”陳龍複見大家的表現,知道自己的意思被誤會了,笑了笑,做了個少安毋躁的手勢。

他的目標更長遠,杜規搶了先,同時也為他探明了各個商家的實力。這讓他對心中的計劃,更多了幾分把握。

“如此,我,我等願聞其詳!”一直沒怎麼說話的田老爺走上前,拱手說道。他是個布商,家裏開著紡織作坊。為了采購新式機械去過邵武幾趟,對破虜軍的政策多少有些了解。文丞相一向重商,既然杜大人已經答應幫大夥脫罪,那此刻陳大人說的事情,應該不是再想搜刮大家。

況且陳龍複是南安人,泉州歸屬大宋以來,就是第一商港。港裏人經兩百多年熏陶,多少都有些商業敏感度。如果他說買賣有錢賺,憑借他一朝進士的頭腦,和一地太守的官府背景,隻要破虜軍不被擊敗,這筆買賣肯定不會讓大家虧本。

“蒲家名下,有一百二十餘艘商用大海舶,還有半支大宋艦隊。這些船,破虜軍水師看不上眼,隻征用了不到四十艘。剩下的百餘艘,我想挑揀大的出來,作為股本,加入大夥的商號,一塊兒跑水路。不知哪位商家能把這些船吃得下,或者,哪幾位聯手,可以把這些船吃進一部分。至於航海所得麼,扣除稅收,官府願意根據投入比例占股!”

幾句話,如霹靂般把大夥驚呆。如果說剛才大夥的心情如墜地獄的話,此時,眾人的心情就仿佛飛到了雲天之上。

泉州通商海外六十餘國,素有“漲潮聲裏十萬商”的美譽。海洋貿易,最為賺錢。每年趁著季風從泉州出發,一路上將漆器、絲綢、刺繡、茶葉向流求、麻逸、渤泥兜售,然後帶上各地特產,經麻古喇、小天竺各國、錫蘭,到大天竺的加祖拉特,買上胡椒、印度布,紫檀、樟腦等、珍珠、金器,然後沿途兜售回來,一個來回,每船至少能賺萬餘兩,若本錢足,機會好,賺上三、五萬兩也非難事。

蒲家之所以興旺發達,完全是因為他們兄弟憑借賄賂當朝重臣,爬上主管泉州水師的高位。然後利用水師的船舶資源,大做買賣,中飽私囊。

但普通商戶,縱是向尤老爺、田老爺這些絕頂豪門,也就是有十幾艘船。一些小商人,甚至幾人搭伴,租了人家的船跑買賣。放眼東南沿海,眼下能將生意做到蒲家這麼大的,隻有第一個去流求拓荒的蘇家、和海盜方家。

所以眾商經常扼腕,歎息大好商機從眼前飄過。如今陳大人說肯把蒲家艦隊的大部分船舶分給眾人,憑借眾人的能力,和泉州的地理位置優勢,幾個來回,今天被杜規刮走的錢財,就可以賺回來。

愣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結結巴巴地問道:“大人是說,官府隻參股,不幹涉我等如何經營!”

“嗯,隻參股,你等自己經營,願意跟誰做買賣做買賣,隻要不賣違禁物品,不偷稅,官府概不幹涉,隻管分紅!”陳龍複點點頭,輕捋著胡須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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