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妙計!大人天縱英才!”眾人交口稱讚,對楊亮節佩服得五體投地。挑動文天祥與張世傑之間的矛盾,然後從中漁利。這樣一來,不但牽製了張世傑,讓他諸般整軍措施無力著手,而且能讓破虜軍成為大夥的外援,一石多鳥。

“轟!”幾個大浪接連打來,重重地砸在了涼亭外的礁石上。奇石礁仿佛要被擊碎了一般,搖搖晃晃。

涼亭裏,楊亮節捧起八寶琉璃杯,臉被濃濃的水霧氣遮住,目光卻投向了萬頃波濤。波濤上,烏雲翻滾,預示著一場大的風暴即將到來。

官湧港,幾艘巨大的海舶停靠在棧橋邊。陸秀夫撐著油紙傘,帶著一夥文職打扮的人緩緩地走上棧橋。

“君實,何不等風雨過後再啟程。反正福建之戰繳獲的蒙古強弓還有很多,足夠我們重整一支弓箭隊!”

一個寬厚而沙啞地聲音從岸邊傳來,大都督張世傑的戰馬隨著聲音穿過雨幕。跳下馬,把韁繩扔給貼身侍衛,張世傑三步兩步趕了上來,腳步踏得棧橋咯吱做響。

“蒙古強弓雖良,我大宋卻沒有多少能拉強弓的箭手。邵武一行,越早越善。隻盼學得造弩之術,在北元下次來攻前,組建一支完整的弩隊出來!”陸秀夫緩緩回首,話語裏帶著說不出的沉重。

掌軍,才知道其中艱難。福建一戰,行朝繳獲頗多。蒙古良弓射程,也不亞於破虜軍得鋼弩。但軍中士卒多為江南人,臂長和臂力有限,有了優質弓箭,也無法發揮威力。

為了向朝廷表示忠心,文天祥如約送了四百多把鋼弩來,也遣海船運來了二十幾門火炮。但新式軍隊建立之後,陸秀夫和張世傑才發現夢想與現實差距巨大。

弩箭營和炮營的運作,需要一整套與之配合的運輸、管理和補給措施。不單單是有了武器就可所向披靡。

這些,都需要朝廷派人,去破虜軍中去學,否則,根本發揮不出武器應有的威力。此外,弩箭的供應和炮彈的供應,也不能受製於人。特別是炮彈,用掉一發少一發。一旦用完,還得向破虜軍索要。上次那邊的財政總長杜規,說用炮彈價值,抵償了福建地區應該交割給朝廷的稅收。如果工部不能馬上實現自給,下次去要,說不定那個杜胖子就會伸手向朝廷要錢。

而這時節,朝廷連足額度軍餉都發不出,哪裏拿得出這多錢來。

“你真的要去麼,畢竟當日我們理虧在先。如果破虜軍有人趁機報複,我怕君實此去,不知何日能回?”張世傑拉住陸秀夫的手,憂心忡忡地追問。

“文丞相心胸開闊,並非斤斤計較之人。況且,當日是我等誤會於他,並非刻意相迫。如果換了他是我等,也會做出同樣的事情。這次我去邵武,一則學習如何造弩造炮,二則,登門道歉,爭取兩軍再次攜手,明年春天,接著打一個漂亮仗!”陸秀夫笑了笑,示意好朋友盡管寬心。

他渴望早日抵達邵武,非但是為了讓身後這幫工部官員學習如何製造武器。他還要趁此機會,看能不能在歧途上,把文天祥拉回來。

當日那次深談,文天祥的話對他衝擊不小。但冷靜下來,陸秀夫還是找到了很多破綻,他相信,既然文天祥不是刻意謀反,追求自立為帝。自己還有機會,讓文天祥帶著破虜軍早日回頭。

無論文天祥在岔路上走了多遠,他畢竟是那個經曆九死一生,依然忘我向南的文宋瑞。

“如此,某家在此,恭候丞相好音!”張世傑知道無法勸住陸秀夫,放開雙手,退開幾步,抱拳相送。

陸秀夫點點頭,跳上甲板,與前來相送的眾人揮手作別。

“起錨!”負責傳達號令的水手扯著嗓子喊道。

幾個彪形大漢轉動絞盤,將巨石打造的船錨從海中緩緩拉上。木製船帆片片張開,借著風,將海泊推進浪濤之中。

“臣心一磁針石,不指南方恨不休!”望著如山巨浪,站在船首的陸秀夫輕聲吟道。

是文天祥寫的詩,那個倔強身影,再次出現在陸秀夫腦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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