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跟了我,我自然不會給你們虧吃。如今大宋中興之機已到,我若做了輔佐殿下還都臨安的功臣,大夥也少不得掛印封侯!”楊亮節見眾人紛紛表示服從,放緩了語氣,開始憑空許願。
“那是,那是,跟著楊大人,自然有大夥好處!”孫安浦再次跳出來,帶頭答應。
楊亮節讚賞地看了這個家夥一眼,心中暗讚,這小子還算機靈,沒白救了他一回。臉上笑意更濃,指點著風雨中的江山說道:“北元橫掃天下,憑得不過是數萬蒙古鐵騎。當年橫行江南的三大主力蒙古軍,頁特密實和索都俱被我等所擒,達春已經嚇沒了膽,困在江南西路不敢出頭。三大主力盡去,還有何人敢抗大宋天兵!隻待來春,這惱人的雨停了,大夥裝備齊了強弩火炮,一路殺將過去,複我大宋山河,指日可待!”
“大人高見!”眾將軍亂哄哄地答應。心裏未必同意楊亮節的見解,卻不願意捅破他的好夢。況且托庇在此人身後,張世傑和陸秀夫有心找大家麻煩,追究一些陳年往事,多少也要有些投鼠忌器。
“屬下愚頓,不知大人所說火炮強弩,從何而來。文丞相如何肯將利器,雙手奉上!”頌揚聲中響起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眾人回頭看去,看到大胡子陳寶躬著身子,做出一幅請教的姿態。
“這有何難,你等可記得當時在文浦山,誅殺索都之夜,張大人和陸大人派大夥做了些什麼?”
楊亮節知道收服這些將領歸自己所用不會那麼容易,索性把老底合盤托出。如今朝堂上,張世傑和陸秀夫二人權力越來越重,自己這些外戚處處要看人臉色。既然文天祥與張世傑素來不睦,楊家何必不從中做些文章,趁機將一些零散的兵權抓在手裏。臣子再忠,也忠不過親戚。
“大人說那個殺人夜麼?”很多人又變了臉色。他們更願意將那晚上的事情忘記,當日,有人借皇帝之名,號令大夥為國除奸。而那個奸賊,就是大名鼎鼎的文丞相。
破虜軍分散在各營,文天祥帳外隻有一個近衛營,四百餘人防守。殺了他,就可以盡奪其兵,將武器的生產和使用權牢牢地控製在手裏。
宋軍包圍了索都,達春試圖包圍宋軍,而宋軍內部,同時分兵包圍了自己的丞相。合圍,一環套一環,四處是陷阱的合圍。
如不是那天晚上有人心裏不忍,偷偷把消息走漏給了破虜軍,讓文天祥的近衛營提前做好了充足準備。如果不是那天晚上,陸大人決定再去勸一勸文天祥,給他一個活命的機會,卻發現破虜軍早已為內訌預備了應對措施。如果不是達春的人馬已經迫近,殺了文天祥後要受到達春和索都的前後夾擊,誰也不敢推測,那天究竟會發生什麼!以破虜軍和元軍的戰鬥力,亭子中多少人還有命站在這裏。
“月黑殺人夜!”楊亮節拍打著亭柱歎息,“文天祥對皇上不忠,但罪行不彰。張世傑說是要替國除奸,其實不過是為吞並文天祥部曲找的借口。如今文天祥平安脫了身去,豈能不心懷芥蒂。我們聯合起來,暗中,鼓動那些言官彈劾文天祥,明裏,再拚命替他說話,聯手牽製張世傑。他破虜軍上下能不念我等之恩德。交情到了麼,這武器……”
殲滅索都後,發覺情況有變的破虜軍迅速聚集,以追擊劉深為名北返,連軍中為誅殺索都舉行了慶功宴都沒參加。那個親手斬了索都的王老實更是過分,居然沒接張世傑和陸秀夫的越級提拔,拒絕了承宣使的頭銜,繼續回破虜軍做他一個營正。
此後,破虜軍和行朝本部如有默契一般,一方控製了大半個福建,另一方控製了大半個廣南,廣南和福建兩路之間的彰州和潮州,則丟給了興宋軍節度使許夫人。
如今破虜軍雖然名義上承認朝廷統治,卻大張旗鼓地實行了另一套治政舉措。雖然信守承諾,為朝廷提供強弩和火器,卻未曾有一人接受朝庭的印信。據探子回來報告,那邊連文臣、武將官製,都重新設立了一套,儼然已經是個半獨立的小朝廷。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微妙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