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何等聰明之人,見蕭資突然大方地贈寶,就猜到他想把大夥的注意力引開。看了陸秀夫一眼,悄悄地跟在了蕭資身後。
轉過岩壁,蕭資在牆上拍了拍,打開一道暗門,將文天祥迎了進去。從裏邊小心地將門栓好,給文天祥搬來座位,然後謹慎地打開數把鎖,從一個四壁有數寸厚的鐵櫃子裏拿出一個長長的綢緞包,輕輕地擺到文天祥麵前的桌麵上。
淡藍色的綢布中,躺著一根細長漆黑的鐵管子。管子內外壁都磨打得極其光滑,帶著細細的螺旋狀花紋。文天祥愣了一下,旋即驚訝地站起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你成功了!小子!”
“成了,用雙層鐵管相套,每根造價大概是三兩多銀子。如果手工打製造,耗時半個月。如果用水輪帶著機械卷製,每台設備,每天可得二十餘根。隻是內膛磨起來,異常費力!磨好一根,沒一個時辰不可”蕭資走到文天祥身邊,激動地解釋。
這是文天祥夢寐以求的成果。鋼弩造價高昂,耗費材料巨大,隨著工部官吏將技術帶回朝廷,北元通過設在行朝中的眼線將逐步掌握除材料冶煉外的全部製造工藝。如果韃子頭決定不惜造價仿製,憑借北元的國力,很快元軍中就會出現類似的產品。
所以隨著前線戰局穩定,火槍的研製工作,就一天天緊迫起來。以這個時代的鑄造工藝,製造大口徑火炮不算難事,製造口徑隻有寸許的火槍,卻甚費周章。
槍管製造是第一個難題。這麼細的管子,已經超越了整個時代鑄造技術的極限,沒有一個巧匠能用鋼水將槍管直接鑄造出來。
開始的時候,蕭資和林恩老漢,采取在鋼柱上鑽孔的方法製造槍管。一個熟練的工匠,完成鑽、磨兩道工序,也需要幾天。非但效率極其低下,並且不能保證成品率。
“是林恩老前輩琢磨出來的辦法,用回火後的薄鋼條,燒紅後繞著鐵棒纏。先在鐵棒下部卷住鋼條的一個角,邊旋轉鐵棒,敲敲打打,邊拉緊鋼條的另一端。隻要纏得均勻,就能得出一條帶螺旋縫隙的鋼管。然後再用硼砂和鐵屑在火上將縫隙焊牢了,裏外磨平,就完成了第一道工序!”蕭資舉起鐵管,對著燈光興奮地介紹。燈光照在他的眼睛中,文天祥看到一根根粗大的血絲。
這孩子,不知道多少天沒睡過安穩覺了。文天祥接過鋼管,細細的撫摸,絲絲縷縷的溫暖,從焊縫的痕跡處傳來。任何時候,自己都不是孤軍奮戰,有蕭資、杜滸、陳龍複等人,無怨無悔地支持著自己。
“如果用機械,就方便許多。一則機械力大,拉住鋼條的夾板出力均勻。第二,旋轉部件轉動速度也固定,轉出來的東西成品率高。工匠隻需要注意調節旋轉部件和斜拉夾板的角度就成了,幾天就能學會,不是什麼難活!焊縫的活是鐵匠們早幹熟了的。磨光的活也用機械,出的活勻,光整!”蕭資沒注意到文天祥的表情,自顧述說著自己的心得,一年多來,他已經完全投入了自己的角色,機械、設備和產品,在他眼中,就像有生命一般。每當有新產品的誕生,他就會如看到初生嬰兒般欣喜。“把兩根鐵管套起來,讓鋼管上的焊縫相互錯開,就可以避免炸膛。這是關鍵,可以通過調節製造內外鋼管所使用的鋼條寬窄來解決。如果成批製造,就更簡單,內管用一個尺寸,外管用另一個尺寸,不混淆就成了。開始造起來非常慢,每個工匠,幹一個月頂多做出三根。後來我們試著用水車帶動鋼棒旋轉,用車鉗和螺栓擠住鋼條,造起來快得多,速度和成品量都超過了製造弩臂。現在大牛他們已經開始照著火炮的樣子造齒輪、打火錘、彈簧和引火點。組裝起來,就是一把小形火炮。到時候,裝上火藥和彈丸,每個人手裏就有一門小炮!”
“是前裝藥,還是後裝藥!”文天祥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經過百丈嶺上那幾次打擊,他基本上已經對火槍的生產不抱任何希望。眼下蕭資突然拿了根鋼管給他,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
“後裝,按照您畫的那個樣子,還準備裝槍刺!”蕭資得意的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鋼製槍管,柳木質槍身。打火錘及聯動彈簧在槍下固定。槍管分為子管和母管和套管三部分,子管是咱破虜軍軍製尺寸,標準12毫米內徑,一米長。前端裝了準星,尾端用螺栓擰死了,不會露煙傷人。圖紙已經畫出來,您看,基本上是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