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正南方,又一道煙塵遙遙地卷了過來。後衛的騎兵吹響號角報信,保力格回頭看了看,拔出彎刀,發出一聲悲憤的呼喝。百十個衣甲破爛的蒙古騎兵揮起馬刀,呐喊著衝了過去。

喊殺聲在遠處響起,慢慢歸於平靜。煙塵繼續向東而來,衝上去的士兵無人能回。

保力格一揮手,又一隊騎兵返身去攔截追兵,喊殺聲越來越近。城頭上,劉協看見蒙古武士與對方的卷在一處。寡不敵眾,紛紛落馬。

城下,所有士兵都鼓噪起來,有人甚至彎弓搭箭,向城頭射去。

劉協顫抖著雙手扶住城垛口,下不定是否開城的決心。來人身上疑點重重,有很大可能是騙子。可他不能任由對方在城下戰死。保力格說得好,如果大夥戰死在城下,達春震怒,給幾百蒙古士兵殉葬的,可能就是闔城官員與百姓。

啞著嗓子,劉協又問了一句,“保將軍,看到末將的外甥了嗎。他姓周,帶人……!”

“看到了,那小子英勇,主動為我斷後,已經戰沒了。我家小姐答應,回到京城後,會親自給他請功。南人當中,居然也有如此英雄!”保力格對著遠方拱了拱手,佩服地答道。

兩行熱淚,順著劉協的臉上滾落下來。一時間,他的心痛如刀絞,再無心思想別的問題,揮揮手,命令部下打開了城門。

蒙古軍殘兵呼啦一聲,一擁而入。入城後,立刻協助守軍堵住了大門。

“上城牆,尋找武器,幫助守城,幫助守城!”保力格將軍一進城門,立刻果斷地下達命令。滿臉疲憊的騎兵們立刻分散開去,有人提著刀劍跑上城牆,有人跳下馬,向城內士兵詢問,軍械放在什麼位置,要求搬出來守城,有人則徑直打馬跑向了北門。

“保將軍,保將軍,請約束貴部不要亂跑,武器在城北庫房中,沒有朝廷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動!”劉協擦了把眼淚,大聲抗議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婆婆媽媽,城外不是山賊,是破虜軍!”保力格一把將劉協撥到旁邊,轉過身,對著身邊帶著麵甲的侍衛吩咐,“吹號角,命令他們各就各位,不準亂來!”

“是!”侍衛答應一聲,推起了麵甲,把號角放到了嘴邊,嗚嗚吹響。

“你,你…”劉協驚詫地看著侍衛清秀的臉,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攪得江南西路各地守將無法安枕的人。

沒等他把話說完,保力格將軍的彎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老子是破虜軍的西門將軍,他就是破虜軍的林琦將軍,醴陵城,現在回歸大宋了!”

城牆上,新來的“蒙古”士兵抽出利刃,與守軍戰在一處。城內,騎兵們飛快地掠過街道,把一切敢於阻擋他們的人砍倒。

城門口,“蒙古”士兵聽到號角,調轉刀頭,將守軍一一戳翻。

大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先前“陣亡”的“蒙古騎兵”和追兵一齊衝了進來,迅速撲向了城中各主要街道。

周養浩笑嘻嘻地走上城頭,對著劉協深施一禮,“舅父大人,小甥幸不辱命!”

“你!”劉協又喜又怒,指著外甥,說不出話來。

“小甥知道舅父大人謹慎,所以逼不得以,才用了這個辦法。舅父,下令投降吧,別掙紮了。城裏的弟兄沒糧餉,憑什麼給蒙古人賣命。況且大夥手中兵器都不齊整,反抗下去,隻有死路一條。與其沒來由的為蒙古人而死,何不為宋人賣一次命!”

周養浩收起笑容,正色勸道。

“嗨!”劉協長歎一聲,沉默不語。他當年是夏貴大人的部下,隨著夏大人跟蒙古人打了幾十年,二十餘萬弟兄陣亡。到了最後,二十萬英魂,還不是換了夏大人一家的富貴?

降,為大宋而戰。可大宋有複興的希望麼?

“舅父,還猶豫什麼,拿難道你要讓弟兄們,都不明不白的戰死麼?”周養浩見劉協不說話,大聲問道。

“降,好,我降。”劉協瞬間老了十幾歲,顫抖著手,解下了腰間佩劍,舉到林琦麵前,“林將軍,你可命人拿著這把劍,招撫守軍,他們都是我的老部下,希望將軍大人大量,別為難他們。”

“劉將軍放心,大夥都是宋人,有力氣去殺韃子,何必自相殘殺!”林琦接過劍,恭恭敬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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