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對麵看不到人影。
急促的馬蹄聲伴著雷聲敲打在泉州街道上,聲聲欲碎。
泉州府衙前,幾個江湖打扮的人飛身下馬,從腰間掏出一塊鑄有名字的七色琉璃片朝門口的侍衛晃了晃,急急忙忙地衝了進去。
他們是破虜軍情報部敵情司軍官,直接歸劉子俊調遣。自從百丈嶺整編後,情報和內務工作,在福建大都督府中的分量就越來越重。幾次大的戰役行動中,破虜軍間諜都發揮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卑職懷疑在我們正麵,張弘範在虛張聲勢!”一個滿臉刀疤的大漢彙報道,他是江西方麵的情報負責人,兩天前,才從武忠的駐地“借道”趕了過來。
“先擦擦臉上的雨,別急,慢慢說!”劉子俊命人端來熱水和毛巾,依次遞到幾個情報人員手裏。按敵情司慣例,情報人員采用線狀聯係,輕易不許直接趕回來,除非駐地上,發生了非常重大,難以決斷的事。
“張弘範前幾天突然動手,鐵腕整軍,凡有通敵嫌疑的,一概先關起來,然後再逐個排除嫌疑。達春麾下的漢軍和新附軍中,幾個我們的人都被抓了,造成損失很大。有弟兄拚死送出的情報中說,信豐大營中,很多營帳是空的。而具卑職觀察,大庾嶺下,呂師夔麾下的人馬,也沒有號稱的那麼多。眼下江南西路、兩浙東路,通往福建和廣南東路的官道全部卡死,商旅斷絕。同時張賊派出的大批弓箭手,獵殺百姓家養的鴿子。並且貼出告示,百姓私養鴿子者,以通敵罪論處!”
刀疤臉喝了一口水,斷斷續續地說道。
“屬下不得以,才不得不借著鹽幫和建武新附軍的幫助,自己趕了回來!”
“把消息送給文大人了麼?”
“送到了,一入福建,我立刻動用了邊界上的蟲蟻師(宋代對養鴿子等馴鳥者的稱呼),文大人得到消息應該比您這裏早!”
這就對了,劉子俊點點頭,肯定了情報人員的做法。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大麻煩。文天祥昨天飛鴿傳書,讓他火速派人查清李恒下落,並調查江南西路敵軍虛實。由此看來,大都督府對張弘範的陰謀已經有所警覺。但問題是,目前情報工作極其艱難,在張弘範的刻意封鎖下,很多任務完成起來代價極大。
“你們得到過李恒的消息麼?他和他麾下的探馬赤軍目前到了何處?”劉子俊的眉頭漸漸皺成了一個小團,低聲問道。
現在關鍵就是找到李恒在哪,此人最擅長的就是隱秘蹤跡,長途奔襲。當年,贛南會戰進展順利,當大夥都覺得贛州被克在即的時候,李恒突然長途奔襲數百裏,以五萬勁卒突襲文天祥的本部。一戰而鎖定全局。
在文天祥本部五千人馬被消滅後,各路義軍立刻雪崩瓦解。事後大夥才知道,為了快速平定贛南,李恒居然集結了兩江、兩浙和兩湖的全部新附軍,加上他本部人馬,半個月內,集結在江南西路的元軍有五十萬居多。
以五十萬正規軍偷襲不到十萬民壯,文天祥當年在江西,根本沒有不敗之理。
“那廝就在信豐大營,最近弟兄們在信豐城內,曾幾次遠遠地看到過他出來遊蕩,還有張弘範的弟弟張弘正!”刀疤臉鄭重地回答。
“弟兄們沒看錯?”劉子俊一愣,顯然,這是一個他沒有預料到的答案。
“沒錯,那家夥,燒成灰,大夥都能認出來!”刀疤臉的心情有些激動,恨恨地答道。當年空坑一戰,李恒先奪下文天祥的老營,俘虜了眾將士的妻兒,然後把這些婦孺押到陣前相逼。很多人就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兒女在北元士兵的拳腳下翻滾。
每次提起來,當時的情景都曆曆在目。所以大夥可以認錯別人,惟獨不會認錯西夏奴李恒。
“你馬上把這條情報寫下來,等會我安排人傳書給丞相!”劉子俊低聲吩咐。既然李恒在軍中,那大夥的擔憂就不存在。但綜合種種跡象分析,張弘範的確在策劃著一場非常大的軍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