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火箭,令左營和右營人馬向中軍靠攏!契丹鐵衛,準備出擊!”範文虎低聲喊道,同時向身邊的親兵使了個眼色。此刻,營寨內被著了火的帳篷照耀如白晝般亮,他已經不敢再挑起帥旗,也不敢大聲呼喝。包括李興在內,來襲的破虜軍中有幾個人箭法甚高,已經兩度射落了他的帥旗,現在雙方距離不超過二百步,如果被人看出自己是主帥,說不定李興那個莽夫就會拉弓射過來。雖然身上的猴子甲的防護力驚人,範大都督可不想親自去試黑漆弓的穿透力和猴子甲防護力那個更好些。
親兵會意地點點頭,跑開數步,點燃一支火箭。淒厲的嘶鳴聲和絢麗的焰火立刻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左右側新附軍將領一看,立刻奮不顧身地向中軍靠攏過來。而範文虎和自己的貼身侍衛卻趁著這功夫,悄悄地撥轉了馬頭。
“做女婿換功名的小子,哪裏走!”身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範文虎的身體在馬背上晃了晃,驀然回首,隻見李興放棄對手,撥馬向自己衝來。
“壞了,上當!”兩浙大都督範文虎立刻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計。
中軍戰旗被射落後,李興也失去了目標,亂軍之中,根本不知道範文虎轉到了哪個方位。旗花火箭一出,他立刻把目光轉向了範文虎的親兵。報著碰碰運氣的想法,喊了一嗓子。居然真的讓範文虎回了頭。
李興腳磕馬腹,策馬撞倒兩個新附軍。彎刀一揮,借著戰馬的衝力,將迎麵衝過來的一個新附軍千戶抹去了半截。
胯下的戰馬雪無痕是破虜軍用鋼弩從北方換來,這匹產自上京遼國馬隻有四歲口,跑起來就像風一樣。幾個新附軍騎兵衝過來攔截他,被雪無痕縱身一躍,就甩到了身後。跟過來的破虜軍騎兵立刻迎上去,將李興的後背護住,根本不給別人從背後傷害他的機會。
一杆鐵矛迎麵刺來,借著火光,李興看到對手凶悍而茫然的眼神。不止一雙,在對手的身後和身側,還有三十個臉上帶著同樣絕望的武士。那是範文虎麾下的契丹鐵衛,忽必烈賜給範文虎的私兵,如果範文虎死,他們全部要殉葬。
長矛一往無前,直奔李興小腹。馬背上的武士獰笑著,身上的甲葉在顛簸中發出嘩嘩的聲響。這一矛他算得相當精確,縱使無法將李興挑落下馬,對方手中的馬刀,也砍不動他護身的精鋼羅圈甲。
刀側與槍尖相交,擦出一串淒厲的火花。李興用刀側麵將刺來的矛杆撥歪,借著馬速,衝到了對手近前,兩匹戰馬在相撞前的瞬間彼此錯開,李興的手腕一壓,刀刃偏斜下,快速從對手身側衝了過去。
長長的刀刃在對手的戰馬身上劃過,開出了一條暗紅色的口子。眼角的餘光中,李興看見那個契丹人手拚命想安撫坐騎,結果,血如噴泉般從馬刀切開的口子射了出來,然後,他聽見了契丹武士的落地聲,和戰馬無助的嘶鳴。
科學院專門為騎兵設計馬刀樣子細長,刀背輕薄,不利硬砍,但利於劃切。對付契丹騎兵上身的羅圈甲有不逮,但對付戰馬的皮膚卻是輕而易舉。一旦造成創傷,就會血流不止,對方的騎兵就會變成步兵,進而被接踵而至的奔馬活活踩死。
跟著李興衝上前的破虜軍騎兵沒有李興般嫻熟的身手,與身披重甲的契丹鐵衛接觸後,幾把馬刀剁在了甲葉上,沒給對手造成實質傷害。久經戰陣的契丹武士立刻捕捉到了戰機,將破虜軍士兵打於馬下。戰馬的嘶鳴聲引起了李興的注意,馬刀在自己與放對的契丹武士毫無遮擋的喉嚨處劃過後,李興收刀,從馬鞍後摘下騎兵弩,轉身射了回去。
如此近的距離,追過來的契丹武士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看到短弩紮在自己的眼眶裏。隨即,李興放慢馬速,撥轉馬頭,再次殺了回來。
一個契丹武士揮矛迎上,李興撥開對方矛頭,馬刀用力一抽,將武士的左手齊腕切斷。沒等長矛落地,李興棄刀,抓矛,雙手一擰矛杆,借著馬力將矛尖刺向另一個契丹武士的胸口。
“砰”地一聲悶響,酸麻的感覺從腕間傳來,李興的身體在馬背上的晃了晃,又瞬間坐直。他對麵的契丹武士的腹甲上被撞出了一個大坑,整個人鷂子般從馬背上飛了出去,半空中翻了幾下,一頭栽落於地。嘴角、鼻孔、眼睛、耳朵一同流出血來,眼見就不得活了。
得到強援的破虜軍騎兵發出興奮地叫喊,漸漸靠攏起來,再次結成攻擊陣型。破虜軍高價換來的北方戰馬,衝擊力遠遠好於對手。馬背上的騎兵們越戰越勇,遇到身穿皮甲或者沒有鎧甲保護的新附軍,則用馬刀劈砍,遇到身穿羅圈甲的契丹武士,則遠遠地用手弩射殺。轉眼間,在範文虎急召過來的護衛士卒中間,再度撕開了巨大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