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破虜軍攻下第一個出海口後,與外界通商的事情就由杜規統一管理。他出身商賈,自知學問有限,所以著實對沿海各國情況下了番功夫去了解。據杜規所知,此刻巡城官魏定國口中的高麗,乃是大宋東邊的一個小國,北元的藩屬之一。雖然國號為高麗,但與被唐所滅的古高句麗國沒半點關聯。相反,卻與邊陲小國新羅有不解之緣。史載,“唐衰,新羅戰亂,弓裔自立稱王,國號摩寰。後其將王建殺之,建高麗,定都鬆城。”

高麗建國後,一直趁著中原戰亂的機會擴張疆土,貪得無厭地將國境推進鴨綠江邊,結果惹惱了剛剛崛起的蒙古。窩闊台汗派大將撒禮塔來攻,高麗人望風而降。撒禮塔撤兵回國,高麗王降而複叛。反複數次後,高麗徹底變成了蒙古的屬國。並且積極幫助蒙古人打造戰船,訓練水師,從受害者搖身一變,變成了蒙古人南下攻宋的得力鷹犬。而蒙古大汗也知道不時地賞賜這頭惡犬塊骨頭以獎勵其忠心。不但派兵幫高麗王鎮壓國內叛亂,還先後把耽羅、西京等地賞賜給了他。

在杜規的印象中,大宋與高麗的貿易量很小,並且多以民間交易形式進行。雖然從福州、泉州兩大商港去高麗的路途不遠,沿途海況也算平靜,但大部分海商都不願意與高麗人來往。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一方麵是由於高麗王懼怕蒙古,不允許國內商人與大宋海商進行大規模貿易,更深層原因是,高麗貨質量實在太差。那些高麗人出售的物品表麵看上去光鮮實足,用起來卻沒幾天便損壞了。在福建未曾大規模生產民用刀具的時候,還有高麗商人假冒日本刀具來港交易。待到福建、泉州等地大規模水力作坊出現後,高麗人的假冒偽劣產品便再也沒有了銷路。每次隨船而來的,不過是些麻布、藥材等物,實在賣不上什麼價錢。

“來一大批海商,還要求見丞相大人,他們想做什麼?”杜規有些懷疑這夥海商的來曆。沒有商業利益為驅使,這批海商的來曆隻有一種可能,他們是高麗的官員,而不是商家,至少,他們的到來是奉了某種特殊使命。

這樣想著,不知不覺間,馬車已經走到了大都督行轅外。杜規跳出車廂,剛要向行轅內邁步,看見參謀長曾寰匆匆自裏邊跑了出來。

“杜大人回來了,快些進去吧。文大人有事情安排給你呢!”看見杜規,曾寰的腳步緩了緩,低聲說道。

“馬上去,是什麼要緊事麼?”杜規見曾寰的臉色不太好看,驚異地問。

“來了夥高麗人,自稱是高麗王的使節,很囂張。丞相下令趕他們出去,他們又賴在驛館不走。很麻煩……”曾寰搖頭說道,臉上的表情充滿鄙夷。

“趕他們出去?”杜規更加覺得奇怪了。與文天祥相處三年多來,他很少看到對方發這麼大的火。即便是在黎貴達投降,福建西部被達春血洗時,丞相大人待人也保持著應有的禮貌。這夥高麗人到底說了什麼,惹起的風波這麼大?

帶著一肚子疑問,杜規走到文天祥常辦公的內堂。隻見比自己早回來一步的侍衛長完顏靖遠、福建安撫使陳龍複,還有監察院長劉子俊等人都在,每個人臉色都青黝黝的,仿佛和人剛剛生過一場惡氣。

“報告丞相,杜大人回來了!”遠遠地看見杜規的身影,完顏靖遠大聲稟報道。

“趕快進來,子矩,我們正在等你。冗官的事情安排得怎樣,還算順利麼?”文天祥聽見杜規的名字,放下手中事務,關切地問。

“還好,大家都是知書達理的人,雖然不開心,也都接受了丞相的安排!”杜規簡明扼要地將勸說眾人前往邵武的過程說了一遍,根本沒提起葉旭等人當時如何刁難自己的事。

聽杜規說完,文天祥滿意地點點頭,吩咐道。“肯去就好,他們讀書多,若肯用心思,學東西也應該比別人快!這件事先放一放,眼下有更麻煩的事情安排你去做!”他對杜規如此處理冗官安置問題很讚賞,在他眼裏,杜規是個難得的幹才。雖然讀書不多,但心胸氣度和處理事情能力,都遠在這個時代一些所謂的“名士”之上。

“但憑丞相吩咐!”杜規不知不覺間挺了挺胸,大聲道。能被丞相如此賞識,他心內覺得甚為得意。看了看劉子俊等人的神色,又趕緊低聲補充了一句,“卑職願盡力而為,定不負丞相和諸位大人所望!”

“沒有那麼嚴重,好了,大家都笑一笑,犯不著跟那些人生氣!”文天祥先安撫了一下眾人情緒,然後對杜規介紹道:“來了夥高麗商人,卻自稱為高麗國的使節。拿著些不值錢的東西卻想換咱們的大船,並且提出要求,要咱們限製船隻進出港口,不準到高麗附近海麵貿易。我一生氣,就下令把他們趕到了大街上。後來與大夥一核計,覺得這背後有文章。所以才需要子矩出馬,摸一摸他們的底細!”

“丞相莫非以為他們有恃無恐?”杜規小肉眼一眯縫,立刻想到了事情的關鍵。

“對,剛才陳大人分析,高麗人作為別人的鷹犬,主人還沒發話,卻自己撲過來做勢欲撲,這番舉動實在過於蹊蹺……”劉子俊點了點頭,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和眾人的分析說於杜規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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