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些蠢材!”範文虎聽完幕僚們的恭維,恨恨地罵道。憑借當年嶽父賈似道留下來的老班底,他麾下的幕僚不少。有幾個還號稱是算無遺策的名士。但在範文虎看來,這些所謂的“運籌帷幄”之徒,見識連個占山為王的草寇都比不上。他幾曾是想以土地拖垮破虜軍了,他是被北元朝堂和破虜軍雙方逼得沒辦法,隻能一步步苦捱。

由他出馬重整兩浙二十萬新附軍,揮師迎戰陳吊眼。這個主意聽起來不錯,其實出主意的人根本沒安好心腸。自從上次被李興殺得潰敗後,那些旁係將領就生了二心,平素在各自駐地關起門來當王,對範文虎這個大都督的命令睬都不睬。破虜軍打上門來了,他們聯名請範文虎出來整軍,還不就是為了推卸責任,找個傻瓜頂在前麵。

“一旦俺老範出了麵,所有戰敗責任都是俺一個人的。他們陣前一敗,哪怕跑到江北去,都會說俺老範一將無能,累死千軍。這倒黴黑鍋,俺老範不背。他們不是都有朝庭的官職在身麼,俺不出馬,他們就得自己擔負守衛地方之責。要麼戰死,要麼投降。臨陣舉義?笑話,人家陳吊眼未必肯收!”私下裏對著幾個心腹將領,範文虎罵罵咧咧地說道。

心腹們終於明白了,原來大都督是怪那些旁係將領不仗義,所以才按兵不動,由著他們被破虜軍各個擊破。可破虜軍將地方勢力收拾完了怎麼辦?眾人望著範文虎,期待他能給出一個令人放心的答案。

“你們認為,咱們手下這十萬精銳,擋得住陳吊眼奮力一擊麼?”範文虎不肯回答部將得話,瞪著大眼睛反問。

“這……”幾個心腹將領全楞住了,靜了好半天,才有人厚著臉皮應道,“範帥,屬下以為,我們與破虜軍交戰,勝負在五、五之間!”

“憑什麼?是光對付目前陳吊眼和李興麾下兩萬兵馬,還是算上兩浙十幾萬賊寇。文賊麾下的水師在哪裏?”範文虎冷笑數聲,質問道。

“憑,憑大帥英明指揮,將士用命。還,還有,敵軍不,不全盤殺上,光,光陳吊眼一路……”被範文虎質問的將領支支吾吾地講道,自己也知道這些條件不可能成立,搖搖頭,訕訕地退了下去。

“你們啊,下去練兵吧。陛下如果能早日從遼東騰出手來救江南,咱們拖著半個浙東不失,也算對得起陛下了。如果陛下在六月之前還騰不出手來,唉!”範文虎搖搖頭,不想再說下去了。內心深處知道那時就是自己身敗名裂之日,不由得升起一陣悲涼。

局勢落到如此地步,是他範文虎一個人的錯麼。那位遠在遼東的忽必烈陛下,自從打下臨安後,就沒給新附軍發過一次餉。更甭說補充一些床弩、霹靂車(投石機)等重兵器了。為了防止新附軍作亂,防止他範文虎擁兵自重,甚至把整個兩浙的城牆都給拆幹淨了。沒有兵器,沒有城池,他拿什麼敵擋破虜軍的進攻。

況且雙方的裝備也不在一個檔次上,人家破虜軍尋常小兵都有身連環鎖子坎肩護身,新附軍這邊百戶都穿不起一件皮甲。兵器就更甭提了,兩軍對陣,人家一刀辟來,自己這邊連人帶家夥同時成了兩半,這仗怎麼打。上次李興之所以能突入他範文虎的中軍,殺得十幾萬新附軍落荒而走,除了咱老範大意的原因外,難道沒忽必烈半點幹係麼?事後各旁係將領之所以敢不聽號令,難道不是朝中有人暗地裏支持他們這樣做麼?

範文虎一肚子怨氣沒地方散,對整個戰局心灰意懶。決定破罐子破摔後,他反而能更清楚地分析起破虜軍的目的來。

“陳吊眼、李興這次攻得慢,不是他們沒能力打進臨安。而是文賊這次存了站住兩浙不放的心思,試圖打一地穩定一地。不信,你們看看陳吊眼和李興在做什麼,整編流寇,分發農田,穩定地方治安。還委托商團從福建運送農具,費這麼大功夫,他還會向上次一樣一擊而走麼?”三月的一天,範文虎跟著自己的師爺範增說道。

“如果那樣,達春就有麻煩了!”師爺範增枉有一個古之智者的名字,見識卻未必比範文虎高到哪裏去,想了想,擔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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