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此,關於前方運作,末將倒有一個想法!”參謀統領曾寰恰到好處地插上一句,化解了氣氛中隱含的尷尬。作為大都督府參謀之長,在運籌謀劃之外,他還考慮過很多局外的東西。此刻文天祥需要麵對的不僅僅是正麵戰場上的敵人,後邊的明槍暗箭,曾寰也要幫他提防。

“不妨說來,老樣子,麵麵俱到的計謀咱們想不出,有人先提出一個,大家尋找其中疏漏,然後把他盡力補充完善!”文天祥嘉許地看了曾寰一眼,笑著說。

“伯顏沒出招之前,咱們就盤算著如何打敗他,估計很難。揚子江那麼長,光憑水師沿江攻擊,也無法阻止伯顏過江。我認為,如今之際,上策是充分把握住眼前這個機會,趁伯顏沒過江之前,把達春、範文虎、呂師夔這幾夥人幹掉。這幾支勢力一去,咱們再與伯顏周旋,壓力就小多了!”曾寰非常有條理地分析道。

“這恐怕不容易,伯顏渡江,估計就在這半個月內。範文虎這頭死豬不算,達春、呂師夔二人手中的兵馬加起來盡二十萬,半個月內全殲二十萬大軍,恐怕非我軍所能!”劉子俊於一旁理智地提醒道。

破虜軍克敵製勝的法寶就是火器,憑借在福建和兩廣打出來的聲威和敵人因為對火器戰術的不熟悉而心生畏懼,才能發起這一次反攻。但火器部隊的缺點也非常明顯,對後勤保障要求高,移動速度慢,沒其他兵種保護形不成戰鬥力,諸多條件製約著破虜軍無法像元軍那樣千裏縱橫。福建等地軍械廠的生產能力和火器兵種對士兵素質的高要求,也製約著破虜軍短時間內無法以更快的速度發展壯大。

把福建、兩廣的全部力量壓上去,破虜軍有機會擊敗達春,但沒有全殲達春的可能。一旦雙方戰到關鍵時刻,在戰場側翼突然出現一股力量,哪怕隻有幾千騎兵,都可能導致全局的逆轉。

所以,劉子俊認為,曾寰的想法雖然好,卻根本沒有其可行性。

曾寰點點頭,認可了劉子俊的提醒,但是他卻不認為自己的建議不可行,來到地圖旁,繼續說道:“劉將軍所言極是,曾某也想到了這一點。但我們不能把達春、呂師夔和範文虎放在一處看。這三股力量名義上都歸達春調遣,實際上各自為戰。目前陳大舉(陳吊眼)將軍已經推進到臨安外圍,如果杜滸將軍的水師能按期抵達,十日之內,範文虎將全軍覆沒。所以,範家軍可以視為咱們囊中之物……”

幾個將領都笑了,稍顯緊張的氣氛被曾寰自信的分析滌蕩了個幹幹淨淨。文天祥滿意地點頭,鼓勵道:“好,好。你再說下去。”

“範家軍一亡,甚至未亡之前,以呂師夔的人品,他必然要尋求自保。如果我們在江南東路派少許兵馬虛張聲勢,他肯定會匆忙北撤,而為了避免與達春距離過近,或被陳將軍截殺,他能走的路線隻有一條,就是撤向池州,那裏有數座大山做屏障,既可以防備我軍追擊,又可以隨時撤向江北。但到了那裏,他已經無法左右兩江戰局,所以,這一支人馬也可以暫時視為不存在!”

聞此言,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如果事實真如曾寰所分析,伯顏南下前,破虜軍需要集中全部力量對付的,就隻剩下了達春一部。雖然這支力量非常龐大,但獲勝的機會,無疑比同時進攻三路人馬多得多。

“丞相麾下竟有此人物!”許夫人心中暗讚,上上下下把曾寰打量了個遍。當年在邵武會戰時,她曾領略過這位書生參軍的風采,隻是那時所有人的光芒都被文天祥一個人所遮蓋,別人身上看不出太多耀眼之處來。

而四年之後,再看文天祥麾下眾人,許夫人漸漸有了一個印象。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四年的時間都過了,當初的雛鷹,還能不長出羽翼麼?

想到這,對即將到來的惡戰,她又增添了許多信心。凝神繼續細聽,隻見曾寰在地圖上標了數筆,提議道:“兩浙、兩江各地,身在北元,心懷大宋的豪傑不少,如果把他們的力量加進去,敵我人數就相差不大,達春隻要經曆一場打敗,就已無生路。隻是,我們必須給“觀望的豪傑們”必勝的信心,而這個信心就是……”曾寰在大江以北標出一條粗線來,“告訴他們大都督府有實力與北元一爭短長,有實力北伐!”

“北伐?”許夫人驚訝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個想法太大膽了,以破虜軍目前的實力,任何一支北上的人馬恐怕到頭來都會是同樣一個結局。

“對,偏師渡江,直指大都。此舉不但可鼓勵江北豪傑鬥誌,亦可拖住伯顏的主力,讓他短期內無法南下!其間有十利十弊,是否值得冒險,派誰去冒險,還需丞相定奪!”曾寰大聲說道,身上隱隱透出昔日郭奉孝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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