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虎大怒,拔出佩劍來,砍向那個讓他把賞銀自個兒留著的小兵。誰料那士兵甚是刁鑽,身子一扭就躲了開去,三蹭兩蹭沒入人流中,一邊逃命,一邊喊道:“姓範的殺人了,弟兄們,姓範的把咱們向絕路上逼啊!”

周圍形勢本來就很混亂,士兵們不知道城外那些會噴火的鐵管子是什麼東西,又不曉得薄薄的城門能擋得破虜軍重炮幾次轟擊。見範文虎提著雪亮的寶劍胡亂砍人,紛紛鼓噪起來。有破虜軍細作就在人群堆裏暗中用力,刹那間,亂兵成一鍋粥,把範文虎的親衛全給擠散了。

領兵之將,最怕的就是這種炸營情況。再看範大將軍,也顧不上再督戰了,招呼上幾個親兵就向人群外衝。圍在外側的士兵不明就裏,見範文虎向自家人開刀,也紛紛拔出武器來自衛,沒等破虜軍的火炮將大門轟碎,範家軍自己先在城門口兒“乒乒乓乓”亂戰起來。

就在此時,謀士範曾帶著幾十個家生子到了,不用分說殺開一條血路,拉著範文虎就向碼頭跑。守城的其他將士見範大帥跑了,自知大勢已去,推舉出一個平素能服眾的千戶,爬在城垛口後喊道:“我們願意投降,請破虜軍的英雄們別再放炮!”

城牆外,李興正指揮著一小隊人馬向城門口堆火藥包,聽見喊聲,揮了揮令旗,讓工兵們停止了作業。

負責壓製城頭的火槍手們也停止了射擊,有秩序地蹲在重甲步兵身後擦拭槍支,整理子藥。片刻過後,城頭上硝煙散盡,十幾個身穿軍官號衣的範家軍嫡係將領哆嗦著探出半個身體,揮舞著不知從誰身上扒下來的白袍子喊道:“別打了,別打了,我們願意舉義!”

李興一聽,鼻子差點氣歪了。心說什麼人帶什麼兵,範文虎為人惡心,帶出的兵來也奸猾。抬手戟指城頭,怒罵道:“誰稀罕你現在舉義,早幹什麼去了!”

城頭上死一般寂靜,幾個投機不成的中級軍官見小把戲被人識破,彼此用目光交流著,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穩妥。

李興不願意跟這些人耽誤功夫,叫過傳令兵,吩咐幾句。傳令兵打馬跑向炮兵陣地,片刻之間,破虜軍的重炮又吼了起來,這次沒有對準城牆,而是直接把炮彈吊射進了城內。

“轟!”“轟!”“轟!”三發炮彈相繼炸開,將城門口不遠處一所空屋子掀了蓋子。木質的門窗、梁棟耐不住火,紛紛燃燒起來。嚇得守軍六神無主,抱著腦袋四處亂竄。

幾個範家軍將領知道再耽擱片刻,自己甭說討價還價,弄不好連命都得搭進去。拚命揮舞著白袍子喊道:“別打,別打,李爺,李爺,我們願意開城投降!”

李興笑了笑,命令停止炮擊。投降的新附軍將領驅散亂兵,七手八腳地推開了城門。李興打馬揚鞭疾馳而入,數百個騎兵緊隨其後。在遠處押陣的陳吊眼看到了,唯恐李興吃虧,將令旗一擺,數千鐵騎緊跟著衝了進來。

“投降不殺!”騎兵們以隊為單位,在各自隊長的帶領下,按事先約好的口令喊道。城門附近的新附軍將士紛紛丟掉武器,跪倒在路邊祈求活命。先入城的隊伍沒功夫理會這些懦弱的降者,順著街道衝向府衙,倉庫和其他幾個城門。不一會兒,四門大開,攻城的部隊都衝到了城內。

“你們幾個,帶兵執行紀律,凡有趁機騷擾百姓的,殺他娘的!”陳吊眼怕民軍和亂兵敗壞破虜軍聲譽,叫過親信將領陳雙、夏俊、劉老實等人吩咐道。眾人得令,帶上督戰隊沿街道散開。

果然有一些紀律不好的民軍已經開始搶掠,還有一些範家軍殘部火中取栗。陳雙見了,掄起大鐵鐧一頓狠砸,把那些忘了自己出身的家夥砸翻了幾十個,首級全切下來掛到路邊做榜樣。凶巴巴清理了幾條街後,亂勢稍止。

陳吊眼又傳令,派紀律嚴明的破虜軍老兵去保護城內名流,大儒,還有那些早就與破虜軍暗中有聯係的開明士紳。城內百姓最初還很慌亂,有些地痞、流氓也竄出家門,尋找發財機會。稍後見破虜軍執行起紀律來絲毫不含糊,慢慢恢複了秩序。等到各大街小巷都出現了破虜軍的巡邏隊後,百姓們懸在嗓子眼的心都放回了肚子裏。紛紛稱讚破虜軍不愧不仁義之師,威武之師,難得這麼快破城,難得破城後秋毫無犯。一些“懂規矩”的鄉老則按照以往的慣例出來勞軍,把當年給蒙古人準備的,給張唐、杜滸用過的香爐、鄉案都搬了出來,再次抬到了鬧市口。

在女參謀曾琴的協助下,陳吊眼不得不耐著性子,一麵安排人手去清點府庫,安置降兵,一麵與地方名流們周旋。直忙到日薄西山,才好歹忙出些頭緒來。吩咐親兵去召集各級將領和高參,在範文虎的大都督府中議事。

大部分民軍首領都去“巡視”地方了,陳雙等高級將領也忙著處理善後工作,都沒能立刻趕到。陳吊眼不願意等,先叫過參謀人員詢問問起戰果來。有關參謀送上清冊,臨安城府庫完好,隻是裏邊的庫銀和存糧被範文虎貪汙得沒剩下多少了。城內的書院、,名勝,除了當年大宋宮殿早已被蒙古人拆毀外,大多數都沒遭到破壞。人員方麵,範家軍守城的部隊大部分棄械投降,小部分逃散,還有一部分死硬分子試圖抵抗,在亂軍中被殺,具體數字正在統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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