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親兵擦了把腦門上的汗,快步跑去傳令了。王秀實把今天早晨突發的兩件事情結合在一道想了想,又在心中計算了一下守城兵力,招呼過幾個親信,命令道:“你們隨著本督去西門走走,菜油李敢明目張膽地在咱們眼皮底下挖河,怕是在玩什麼陰謀!”

“是,大人英明!”親信們答應一聲,下去備馬了。片刻後,王秀實帶著城中的所有高級武將,還有一些文職幕僚登上了西城牆。扒著城垛口向下望去,隻見河道上煙柱東一股,西一股地竄起老高,奉命出擊的千戶崔延年和傳說中的敵軍都不見了蹤影。

“人呢,怎麼都不見了!”王秀實點手叫過一個守城的牌子頭,問道。

“稟大人,承大人的洪福。崔將軍采用火攻,大敗敵軍。方才崔將軍沿岸去追擊了,還沒有返回來!”牌子頭很會說話,大聲回答道。

話音剛落,就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爆豆子般的鞭炮聲。接著,號角聲,喊殺聲,響成了一片,還沒等城頭上的人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就看見崔延年帶著千餘殘卒,沿著河岸,深一腳淺一腳地跑將回來。在他們身後,五十多名破虜軍士兵,擎著雪亮的樸刀,趕鴨子般緊追不舍。

“混帳東西,你也好意思回來。來人,給本督擂鼓!”王秀實氣憤地罵道。如果敵軍有自家士兵的一半多,也有人敢上前替崔延年討情。但此刻敵我比例分明是一對三十,甚至四十,站在城牆上的其他將領也覺得窩火,七嘴八舌地指責起崔延年的不是來。

打了敗仗的崔延年聽到戰鼓,知道輕易回不了城,萬般無奈下,收攏殘卒排了個陣勢,轉身迎上了敵軍。那五十幾個破虜軍樸刀手見元兵回身迎戰,不慌不忙把隊伍排成了三角形,以一名大漢為尖刀,其他人做刀刃和刀身,喊著號子向元軍本陣踏去。

“左翼,全體衝!”崔延年大聲命令。站在左翼的六百多名北元士兵見自家人多,膽氣一壯,叫喊著衝向破虜軍的“刀尖”,第一波攻擊隊伍瞬間與破虜軍的刀陣接觸,一陣喊殺聲過後,形勢慢慢分明。破虜軍的刀陣“瘦”了一分,幾百人的元軍隊伍卻被捅出了無數個窟窿,殘兵哭喊著,四散逃開去。

“擂鼓,用力擂鼓!”王秀實氣急敗壞,他實在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也無法相信幾千人的隊伍,淹不沒一小隊破虜軍。

崔延年聽到鼓聲,帶著手中所有殘兵殺了上去。大夥都指望殺完了這幾十個破虜軍,保住了王大人的顏麵,或許在大隊敵軍趕來前有機會退回城裏。因此,已經降到極點的士氣多少提高了些,雖然有人腳下連連絆蒜,越跑越靠隊伍尾端,但至少沒人轉身逃命。

眼看著那一小隊破虜軍士卒就要被人浪吞沒,這時候,河岸邊轉出另一夥人來。三千多持著各色兵器的民軍,和兩隊衣甲鮮明的破虜軍戰士趕到了城下。當先的破虜軍士卒見同伴有難,迅速把隊形拉成條斜線,與河畔成楔形,然後一排下蹲,兩排站立。

“乒!”沒等元軍隊形作出調整,破虜軍火槍手同時扣動了槍機,燧輪轉動,引燃火藥,一排白亮亮的子彈潑了出去。

兩翼的元軍士卒就像被雹子打了的水稻般,轉眼倒下了一片。剩下的見勢不妙,掉頭就跑。

兩側威脅解除,突前的破虜軍樸刀手立刻變陣,隊伍從尖刀型變為半弧型,盡量多地把與自己對陣的元軍圈在了裏麵。

兵刃相交,被王秀實強征而來,沒有經過多少訓練的士兵們成了肉靶子,被幾十把鋼刀盡情蹂躪。作為領兵大將,崔延年不敢相救,帶著幾個親信拚命地跑向城門。

“給我射!”王秀實喪心病狂地命令。

城牆上跳出幾百名弓箭手,不分敵我地將羽箭射下去。逃命的北元士兵悴不及方,又倒下一大片,其餘的回過頭,迎向破虜軍。

李菜油指揮著自己的部下靠攏過來,接應下那隊破虜軍樸刀手退回本陣。墜在後排的破虜軍弩箭手,火槍手相互配合,很快將撲過來拚命的北元士卒盡數放翻在泥地上。

城門外,巴掌大的河灘成了修羅地獄。六神無主的元軍被雙方的羽箭驅趕著,一會兒衝向破虜軍,一會兒逃向城市,幾度徘徊後,能站立的人已經沒有了,隻有一杆被射了無數窟窿的破旗,孤靈靈地插在河岸邊,向鮮紅的血河控訴著人生的不幸。

“傳我的命令,敵軍若靠近城牆,不,無論什麼人,隻要靠近城牆,一概用羽箭射退。無論什麼人,若亂傳播謠言,一概就地誅殺!”王秀實蒼白著臉,獰笑著命令。

“是,大人!”城牆上,憤懣的士兵們不得不回應。

“我也是為了他們好!”王秀實目光四下掃了幾圈,指點著城牆下冤死的軀體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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