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敢怒不敢言,紛紛把頭向兩邊側去。王秀實知道犯了眾怒,也不再多解釋。叫過幾個嫡係,命令他們輪番督戰,不得怠慢,然後帶著心腹們向東城門趕去。

“大人,西門外敵軍怎麼辦?”有將領強壓著內心的怒火提醒道。

“讓他們燒去,挖去。半個月內,河道疏通不了。陳賊吊眼這是給本督玩聲東擊西,不,聲西擊東。西門外那麼點賊軍,成不了氣候。咱們重點還得防禦東邊,那才是陳賊的主力!”王秀實故作虛玄地說道,“兵者雲,虛則實之,實則虛之,虛實虛實,虛虛實實……”

好像還真給王大才子蒙對了,東城門外的破虜軍明顯比西城外多,雖然目前的攻擊舉動隻是向城內發射布條,但有細心的守軍已經發現,大隊的百姓在數名破虜軍小校的指揮下,正在羽箭的射程外挑擔,堆土。而陳吊眼本人就在剛剛冒出頭來的土堆旁,指手畫腳地動員著什麼。

“怎麼不射,來人,給本帥射殺他!”王秀實站立於城頭,指著陳吊眼喊道。方才在西城失去了威信,現在,他要從東城找回來。

“稟大人,東南風急,敵將在二裏之外,非床弩能中!”負責守東側城牆的將領趕緊衝過來,迫不及待地解釋道。理論上,床弩的射程能達到陳吊眼站立的位置,但飛過如此遠的距離後,弩箭已經穿不透一匹白布。對於陳吊眼這種身手的武將來說,已是末勢的強弩根本構不成威脅。

“那為什麼不射他們,他們這些妖言惑眾者!”王秀實楞了楞,覺得麵子受損,指著城下幾隊正在驅動床弩,向城內發送檄文的破虜軍士兵問道。

“大人,他們身邊有盾車保護,射了白費力氣!”守將指著城牆下不遠處那門板高的巨盾說道。這種用來保護攻城士兵的巨盾用硬木打造,表麵上包著鐵皮,下邊鑲著車輪。有它們在,城牆上的弩車很難給遠方的士兵製造威脅。還有一點,守將不敢說的是,庫存的弩箭所剩無幾,如果在沒有意義的床弩互射過程中浪費幹淨,一旦敵軍攻城,守軍就得不到任何遠程武器支援了。

“難道你就不會想個辦法,否則,本督養你何用!”王秀實連碰了兩個軟釘子,氣憤不過,大聲斥責。

“大人,請恕屬下無能!”守城的小校後退幾步,躬身道。

“廢物!”王秀實大罵,罵了幾句,自覺沒什麼意思。停住口,與左右幕僚談論起破虜軍遠處正搭造的建築來。因為有很多百姓前來幫忙,那邊施工的速度很快,土丘幾乎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長高。

“這是什麼東西,你們誰見過?”王秀實指著土丘問。

“我等不知!”幾名武將齊聲回答。今天的事情,從裏到外透著古怪。按常理,陳吊眼舍了兩浙無人防禦的地盤不去占,放著安穩功勞不立而長途奔襲建康的舉動,本身就有點瘋狂。在明知道建康附近幾支援軍隨時有可能趕到,呂師夔大帥還可能抄了破虜軍後路的情況下,陳吊眼卻不速戰速決,反而玩起了挖水道,修土丘的勾當,豈不是被太陽曬傻了。

作為武將,誰都知道陳吊眼這麼做有點犯傻。可作為對手,王秀實麾下的武將們又拒絕相信,自己的對手是個不通兵法的傻子。

“你們呢,知道麼?”王秀實把目光轉向幾個平素詩詞唱和的文職。太陽有些高了,緊張情緒緩解後的他感覺有些肚子餓。既然陳吊眼要慢慢磨蹭,王秀實心裏也覺得踏實了些,起碼不用擔心敵軍今天就殺進城裏來。

“依屬下之見,陳賊在起祭壇!”一個平素對陰陽五行等學說有所涉獵的幕僚拱了拱手,說道。剛才在西門,目睹了破虜軍強悍的戰鬥力後,他們這些文職都感覺到有些怕。有人甚至打起了勸王秀實先棄城而走,避避陳吊眼鋒櫻的注意。但這會兒看見陳吊眼忙著指揮人堆土包,又促使他們放棄了先前的念頭。

大多數幕僚以為,憑借城外大獲全勝的勢頭,陳吊眼全力攻城,守軍未必能抵擋得住。但此時陳吊眼不務正業,東起一個土丘,西挖半條河道,實在不像個有經驗的將軍所為。所以,對守城的信心,無端多了幾分。

也有人聰明,猜測著陳吊眼的古怪做法,對王秀實說道:“依卑職之見,陳吊眼知我建康城高池厚,軍民眾誌成城,所以想以旁門左道來取勝。市井傳言,文賊崛起於敗亂之間,憑的就是幾本妖法之書。方才在水西門外……”

“著啊!”很多人恍然大悟。方才在西門外,幾百個破虜軍士兵拿出根鐵筒子,然後青煙亂冒,守軍就隨著“乒乒”聲成片地倒下。這種怪異的東西,不見於古聖先賢之典,不是妖術,還能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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