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一男如殺我父,辱一女如辱我母!”祭壇周圍,千百名士兵同聲喊道。刹那間,天地中所有聲音被誓言所遮蓋。

“放箭,把所有駑炮全射出去!”王秀實帶著哭腔喊道。他知道,自己糾集百姓守城的算盤徹底落空了,從這一瞬間起,城內百姓決不會再幫守軍一分一豪。

親信們開動駑炮,沒頭沒腦地向祭壇射去。陳吊眼帶著屬下,按拳於胸,端端正正地向城上敬了個破虜軍軍禮,然後不慌不忙地走下了祭壇。緊跟著,數門小炮被推了上來,齊聲發出怒吼。

“快躲!”王秀實喊了一嗓子,低頭紮進人堆當中。

炮彈拖著長長的煙尾,飛上半空,未到達城牆,便將火藥的力道耗盡,落了下去,在半空中炸開。

“轟!”驚雷般一聲巨響,以炮彈落點為中心傳了開去。

“打不到!”已經嚇得躲到別人身後的王秀實高興地叫道。他的心腹們的士氣大振,在眾人鄙夷的目光裏跳躍著,發出陣陣歡呼。

陳吊眼也不著急,揮揮令旗,把小炮撤了下來。數千破虜軍戰士在駑炮射程範圍外列陣而立,仿佛在等著什麼好戲上演。

“他們在幹什麼?來人,快到水西門看看”大約半柱香功夫後,王秀實終於等不及,大聲命令道。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一聲炮響從遠處傳來,緊接著,又是一聲。

一聲接一聲的爆炸宛若驚雷,從北邊的天際間滾滾而來。城東方,陳吊眼哈哈大笑,高高地舉起了令旗。

“哪裏打炮,哪裏打炮!”王秀實焦急地問道。城頭上,守軍亂做了一團。大夥都知道是破虜軍的火炮在響,偏偏誰也弄不明白,火炮射到了何處。

城牆下,被強征來的百姓炸了鍋,推開負責看守他們的士兵,抱著腦袋向自己的家中逃去。一些入伍沒幾天的兒郎本來就被陳吊眼的那幾句話說沒了主意,見百姓們逃了,也紛紛放下了刀,加入了逃命的人群。

“有亂跑亂撞,動我軍心者,殺無赦!”王秀實大聲命令。聲音傳出去,卻很難得到執行。他的嫡係將領和親信衛士縱然想嚴肅軍法,可這會兒周圍將士有一半以上亂了,哪個不要命的敢去捅馬蜂窩。

就在大夥慌亂的時候,有匹戰馬縱穿城市而來,跑到剛剛灌入水的深溝前,前蹄騰空蹬了數下,在落水之前立住。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喊道跌下馬背,趴在泥地裏哭喊:“大人,大人,不好了,賊軍,賊軍從北邊殺進來了!”

“啊!”王秀實驚詫地應道,實在想不明白北邊的玄武湖水道,如何被人一夜間鑿通。在侍衛的保護下,分開人群,跑下城牆,隔著水溝問道:“你慢慢說,到底怎麼回事!”

“大人,船,數不清的小船,每個船上都有炮,突然從湖中竄過來,突然開火啊。弟兄們一下子就被炸死了大半,敵軍,敵軍用火船炸開了水門,衝進城裏來了!”報信人哭喊道,脖子一歪,死在了水溝旁。

“完了!”王秀實終於知道,自己在用兵方麵到底與陳吊眼有多大差距了。從頭到尾,這位草莽出身的將軍就在牽著自己鼻子走。西邊和東邊都是疑兵,祭壇更是為了吸引守軍的注意力,敵軍攻擊的重點在北。玄武湖水道入口淺窄,進不了戰艦。但小漁船卻可以輕鬆地劃進來。

回頭在找那個姓朱的高人,卻發現朱高人站立的位置已經空了,文職幕僚們一個也不見蹤影。

“來人,給我去塞住藏金閣,不讓敵人一兵一卒進來!”王秀實大聲命令。玄武門與內城之間還有一道堡壘,守住那個堡壘,敵軍就很難將戰果擴大。

幾個心腹武將答應著,召集人手去救援。可昨天臨時挖的水溝上隻有幾條木板做橋,短時間,根本不可能跑過去太多士兵。將領們忙亂著,呼喝著,聚攏士兵。好不容易湊齊了兩個千人隊,回頭再找,王秀實大人卻不知道去哪裏調兵了。

“大人呢,大人呢!”王秀實的心腹武將譚國維著急地問。

沒人能回答他,入耳的,隻是越來越清晰的喊殺聲。

“弟兄們,咱們吃糧當兵,賣命的時間到了!”譚國維扯著嗓子,做完最後的動員。然後,帶領著人馬殺向藏金閣,才走了一半的路,兩千士卒就去了大半。剩下的全是些老兵油子,一生中不知道曾經更換了多少次號衣的。

“他娘的,殺!”譚國維悲憤地狂吼,滿腔鬱悶在喉嚨間化作一呼。呼完,扔掉手中的刀,掉頭向附近的胡同鑽去。

跟著他的老兵見主將如此,紛紛棄械脫隊。刀劍,號衣扔了滿街,唯恐扔得慢了,讓人認出自己的身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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