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經濟實力對比給出了最直接答案。

經大都督府持續五年的鼓勵政策和華夏科學院的大力技術改進,風力提水,梯次畦曬法製鹽在福建和兩廣已經普及,鹽民們在鹽池周圍開辟畦子,用風車將池中的鹵水導入畦中,利用日光和風力即可蒸曬成鹽。福建、廣南兩省食鹽的年產量高達億斤以上,占南北雙方總產量的一半。而因為運輸渠道和北元厘卡製度的影響,當年北方百姓日常所吃的鹽,居然大多數需要南方來供應。

祥興四年,經過邵武科學院多年的研究摸索,風力水力鼓風,高爐焦炭煉鐵技術已經成熟。鋼材冶煉技術也逐步擺脫了最初文天祥所總結的炒煉術,而走向了產量更大,質量更穩定的平爐煉鋼。雖然為了探索這些技術,華夏科學院付出了接近三年的時間和幾條研究者的生命為代價,但新技術的威力是巨大的。祥興四年,天下民用生鐵的產量三分之二出自福建和廣南。忽必烈控製的地域是大都督府五倍還多,鹽、鐵兩項國家經濟的命脈卻於不知不覺間抓到了敵人的手上。

由阿合馬所創建的嚴酷的匠戶製度極大打擊了北元治下百姓開礦冶金的積極性,北元全國白銀年產量竟然萎縮到宋、金時代的四分之一以下,而銅的產量更是一蹶不振。銅礦、膽釩礦居然要官府抓人,臉上刺字開強製開采。

而陳吊眼光複兩浙後,兩浙安撫使李興大力扶植濕冶煉銅,當年從事膽釩開采的百姓就達到了兩萬餘人。產出的膽釩除了為大都督府提供了充足的銅礦外,還得到了火器製造業不可或缺的副產品,綠釩油。

潔白如雪的糖霜、晶瑩剔透的冰糖,舒適的四輪馬車,可口的罐頭、魚鬆、火腿,北元世家貴族所需要的奢侈品,幾乎全是從南方“走私”而來。這些奢侈品不能為大元朝廷賺來一文錢硬通貨,相反,為了互相攀比,蒙古貴族和漢軍世侯們還不得不拿出珍貴的白銀、馬匹、銅器或者其他對南方有用的東西,如朝廷人事安排和軍隊的調動信息做交換。

隻有忽必烈發行的交鈔南方商人不要,相反,如果北元官吏有需求,他們還能從各種渠道弄來一袋子,麵額從最大到最小,每張上麵都印有北元朝廷認可的花押。

除鹽、鐵和奢侈品之外,華夏科學院最大的貢獻在於食物。經過幾年研究推廣,從占城引種的雙季稻在福建、兩廣已經普及,農民們一年收獲的糧食數量經是以往的兩倍。而近海漁場的開發更讓大都督府徹底擺脫了困擾多年的糧食問題。被忽必烈朝廷因為人口數量和地勢而放棄的兩浙,在兩浙安撫使李興的組織下,船戶們用了不到一年時間,先後開發出了大戢、嵊山、浪崗、黃澤、岱衢、中街山、洋鞍和金塘八大漁場。每天,揚帆出海的船隊都能帶回吃不完賣不盡的鮮魚,而經過幾年摸索已經成熟的罐頭保存、風幹、醃製和炒鬆技術,將大量的魚類轉化成可口,並且便於攜帶、運輸肉製品,成為百姓餐桌上不可缺少的一類主菜。

食品的充足,直接刺激了以工場和作坊為主的民間製造業和手工業的蓬勃發展,而民間製造業和手工業的蓬勃發展,又直接刺激了大都督治下各地對人口的需求。所以,從北方“拐帶”人口,不僅僅是一種打擊敵方的手段,更在某種程度上適應了福建、兩廣各地的實際發展需求。

文天祥、鄒洬、陳龍複、蕭資、林恩等人在五年前播下的種子,如今已經結出了一顆顆豐滿的果實。雖然其中某些果實背離了文天祥的希望,但它們憑借自身頑強的生命力落地生根,萌芽,自我繁衍。即便是文天祥本人,不付出一定代價也難輕易再將其徹底拔除。

以後世眼光看前人,無論是非對錯都可以分辯得清清楚楚。而對於正處於當時的人們,卻步步荊棘,唯恐自己稍有不慎便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福建大都督府,時間已是深夜,很多人還在忙碌。

“把這份手稿給陳夫子拿去,讓他發在咱們自己辦的報紙上!”文天祥拿起剛剛寫完的一篇文章,輕輕吹了吹上麵的墨痕,交給了一直在自己身邊忙碌的宋清濁。

“這是什麼?”宋清濁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問道。手中文章是用文言寫就,標題卻是於正文風格迥異的兩個白話大字《國戰》。

“關於這場戰爭的看法,提前給大夥提個醒!”文天祥笑著回答。自從泉州事件發生後,他開始於有意無意間在年青人中傳播自己的觀點。這種做法帶來的好處是,身邊的幕僚們與大都督之間步調更加協調,但同時還帶來了一定的負麵效果,那就是大夥慢慢變得惟命是從,甚至有些懶於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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