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個人如同倒斃一般躺在床上,用右手小臂壓在雙眼的上麵。
或許,我並不適合這份工作吧。
我心裏這麼想著,這兩天遇到的人和事不斷在腦海中浮現,一個個回憶的斷片。孤立在門口的婉兒,在月下練著技能的‘馬賽克’一號,還有冷綾的那雙沒有光澤的眼睛,以及包裹在被單中尖叫的娜娜...
我都做了些什麼?雖說我是個新人,但是,這種冒著傻氣的破壞力也過於強大了吧...與其是這種結果,不如我就躺在這張床上毫無作為,等著王醫師對我發脾氣,然後按照他的吩咐去做就好了,這樣...起碼我還會有個安身之所。
除了添麻煩,我什麼忙都沒有幫上。
我想我應該離開這裏,不能隻是為了自己想,我會再找到一份工作,而這裏也會招到一個比我的能力強上百倍的護工,這樣對這裏的人來說是最好的吧。
嗡...嗡...
手機在口袋裏不停的震動著,我緩緩的將它掏出,上麵顯示著那個熟悉得可惡的名字——萬寶瑞。
“喂...”
我無力的接起了電話,而電話的那頭似乎比我更加陰沉。
“趙莘,你在那家康複中心嗎?”
“在...”
“已經開始工作了嗎?”
“嗯...啊...算是吧...”
我含糊的答道,因為我已經想好了,等王醫師做好了娜娜的工作來找我的時候,便將要離開的想法對他說清,在這裏住上最後一晚後,離開這裏。
“我有件事拜托你。”
“說吧。”
“幫我找到一個叫王妍的女孩,她應該曾在那家康複中心待過,但是...我找不到她。不過我有種感覺,她一直都在躲著我,實際上,應該還在那裏才對...”
這種事情怎樣都好,總之,與我無關了。
“那個,我恐怕幫不了你了,明天我就要去找新的工作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久,才問出這句話。
“發生什麼了?”
“......”
我沉默了,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說,隨便編謊話的話反倒會被他戳穿,實話實說的話,恐怕會說上很久...我不想讓他為我分心,他有他的事情要做,從他的口氣上來說,似乎更加困難的他那一邊。
但是萬寶瑞卻似乎了然一切的樣子,從我的沉默之中。
“這樣啊,她是我的女朋友,這麼長時間一直都沒有跟你提起過,現在才跟你說起,對不起...別在意我的事情,加油吧,不論你選擇堅持還是逃避。”
說罷,電話便被掛斷了,他依舊保持著過去的我行我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想做什麼便做什麼,說實話,最後一句話真的很刺耳。
堅持還是逃避。
離開這裏便是逃避嗎?如果堅持的話我要如何堅持?
也許我應該像王醫師一樣對她們平時不理不睬,出現情況的時候才去做善後的工作?這看起來更像個護工應該做的事情吧,但是我並不想那樣,從聽到王醫師說過的那些話後,我便想要用全力去幫助她們,但是事實證明,我的能力不足,而且對於她們的事情一無所知。
這時,我的腦海裏浮現出王醫師挖著鼻孔的那張賤臉。
說到底...或許是這個人的錯吧,什麼都不對我說,便貿然的讓我接近她們,走進她們的生活...但又總覺得,他似乎有他的理由。
腦袋裏就要炸開了,我開始猶豫了,到底是走是留?到底我應該怎麼做?
哢噠。
房門被打開了,一頂眼熟的六角帽,還有一雙無神的眼睛,呆呆的盯著我苦惱的臉,就在我想要開口叫出她的名字的時候,她卻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冷綾來做什麼?
時間過了稍許,一臉死灰的王醫師便走了進來,並回手把門關上。
“娜娜的症狀惡化了。”
我的胸腔裏裏咯噔一下子,仿佛心髒順著食道衝上了喉嚨,頂的我喘不過氣。
果然...我還是應該離開。
王醫師抓過轉椅,雙手搭在靠背上倒坐在上麵。
“她本來已經康複的差不多了,但是...在這次事情之後,她內心的某種情結似乎又再次覺醒了,如今的情況比之前還要嚴重。”
為什麼待在這裏的一定要有那個孩子?為什麼如今的情況是我一手造成的?雖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到了何種程度,但是...從他的語氣和臉色上來看,似乎那個孩子——沒救了。
“我能去看看她嗎?”
“不行!”
王醫師大喝道,之後又沉沉的念起。
“她現在的症狀不能見任何外人,連我都無能為力,如今隻能把她交給在這裏開書店的父親了。”
“對不起...”
我深深的懺悔,悔恨自己的所作所為,我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一臉絕望的表情。
“不要對我說這種話,一會兒便跟我去娜娜的父親那裏好好的道歉吧。”
我聽到外麵似乎有誰在說話,我望向那麵茶色的玻璃,冷綾的臉已經緊緊的貼在了玻璃的那一邊,努力的向裏麵看著,但是...這種行為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因為外麵根本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麼。
站在她身後對她說話的是佟婉兒,之後冷綾對著她一頓瞎比劃,婉兒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跟著冷綾一起努力的向裏麵張望著。
“其實我...”
我不知道我怎麼把那句話說出口,但是,終究還是要說的,為了玻璃後麵的人好,也是為了住在樓上的人好,更是為了坐在我麵前的人好。
“其實我打算明天就離開這裏了...”
終於還是說出口了。
王醫師用失望的眼神盯著我,深深地歎了口氣。
“原來你是這種人啊,嗬嗬...隨你吧,如果你想走,隨時都可以,甚至可以不必對我說什麼,因為我們根本沒有簽任何合同或者協議,這份工作就是這樣,有那幾張紙反倒更加麻煩。”
“HolyLightAttack!”
咚!
玻璃不知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外麵的兩個人望著地麵一臉擔憂,反而我更擔心這麵玻璃有沒有那裏會裂開。
“走吧,就算你要走了,也要好好的跟人家道歉。”
王醫師站起身抓起我的胳膊,就像我是個隨時都會逃脫的死囚,而如今的他是個冷酷的劊子手,將要壓著我走向刑場,麵對那具駭人的斷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