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耳拈著胡須,微微笑道:“你們以為寡人真地是為了‘退避三舍’的諾言嗎?傻子才信呢!敵強我弱,如果一上來就硬拚,恐怕退的就不止這九十裏!寡人用的這叫驕敵之計!讓楚軍以為我們真怕他們,行軍的次序自然會因驕而亂,布陣的策略自然會因驕而錯,三軍的士氣自然會因驕而浮,而我軍連退三日,士卒們都憋足了一股勁,要同敵人分出個公母來!這時候,強弱之勢已然悄悄地發生了變化,變成我強敵弱了。諸君,這個道理其實很淺顯,隻不過楚軍被驕傲衝昏了頭腦,看不出來而已!”
什麼是退避三舍,原來是老奸巨猾的晉文公用的驕敵之計!可憐楚軍上下,都被表麵現象給蒙蔽了,莫名其妙地做了刀下之鬼!
在許多情況下,貌似強大的對手,弱點是很不明顯的。在對方弱點不明顯時進攻,無疑是以卵擊石。必敗無疑。在這時,最好的策略莫過於使其強者更強,優者更優,促使其發展到頂峰。“盛極而衰,物極必反”,事物發展到巔峰時,其內部的矛盾和弱點必然顯露出來,此時趁虛進攻,便可大獲全勝。
《戰國策·魏策》裏記載了這樣的故事:
智伯要求魏桓子割讓土地,魏桓子不想答應,但迫於智伯的強大壓力,一籌莫展。
任章聽說後,進宮對魏桓子說:
“為什麼不給呢?”
“智伯無故勒索,當然不能給。”
任章說:“這正是智伯自取滅亡的做法。他無故來索要土地,領國一定恐慌;胃口太大就無法輕易滿足,天下人一定都害怕。您如果把土地割讓給他,智伯必定越發驕橫,就會輕視敵人,而鄰國一恐懼,就會相互親近。我們依靠相互親善的軍隊,去對付輕視敵人的國家,智伯的末日就指日可待了。
《周書》上就:‘想要破壞它,一定要先幫它一把;想要奪取它,一定先要給它一點。’因此,不如把土地給他,以使智伯越來越驕橫。您為什麼要放棄和天下人共謀智伯的機會,卻偏偏讓我國成為智伯永久的勒索目標呢?”
魏桓子頓時明了,欣然答應割給智伯一座萬戶縣邑。智伯十分高興,於是又向趙國索取蔡、皋梁等地,趙國不肯答應,智伯就圍攻晉陽。
這時,韓、魏合兵在外城攻打智伯,趙國在城內接應。裏應外合,智伯於是被滅亡了。
對像智伯這種強而力的對手,硬碰硬無疑是以卵擊石;若是回避,又會被窮追不舍,終日不得安寧。正因為任章知道這兩種方法都不可行,所以采取了“驕敵”的戰略,遂使智伯敗在三國聯軍之下。
退避三舍的策略,其實不僅可以用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當我方處於強勢或者上風的時候,偶而用一用驕敵之計,往往也能收到立竿見影的奇效呢!這裏麵有這樣一個道理,即所謂“全德”。
所謂“全德”,是指那種德性純厚、內心深沉凝重、有無限感召力的人的形象。在這樣的人,特別是在這樣的領導者麵前,人就像站在沼澤旁邊,身不由己被拉進去一樣,被他所吸引和召喚。
明代名儒呂新奇在《呻吟語》中說:“深沉厚重,魅力十足,這是第一等的大人物;不拘細節、磊落豪邁、實行力超乎於人,這是第二等的人物;聰明絕頂、辯才無礙,這是第三等的人物。”
他所看重的,也是那種木雕型的人物。要成為這種人物,所要具備的是“全德”,也就是德性、能力和手腕的綜合。這種領導人物絕對不同於那種平庸的人物,而是一種大智若愚的智慧之人。
人有時是根本沒有機會表現的。你廣聞博見、口若懸河、卻沒有人欣賞你;你足智多謀、道法高深,卻沒有人重用你;你有高尚的品行、優雅的風度,卻總是處處受到壓製;你有強健的身軀、勇敢的精神,卻總是時時受人排擠。每當貝多芬《命運交響曲》在耳畔回響時,飽經滄桑的人,無不為造化弄人而感到悲愴與蒼涼。
力量對命運說:
“你的功勞怎麼能和我比呢?”
命運說:
“你對事物有什麼功勞?”
“長壽或短命,窮困或得意。尊貴或下賤,貧窮或富貴,全是我力量能夠做到的。”力量說。
“彭祖的智慧不比堯舜高,卻活到八百歲;顏回的才能不在一般人之下,卻僅活十八歲。仲尼的道德不在各國君主之下,卻在陳、蔡之間幾乎餓死;殷商的紂王行為不在箕子、微子、比幹之上,卻居於君主之位。公孫季劄在吳國沒爵位和官職,田桓卻專擅齊國政權;伯夷、叔齊餓死在首陽山。魯國季代卻比柳下惠更加富有。假如這些是你的力量所能達到的,為什麼使此人長壽、使那人短命,使聖人潦倒、使賢人下賤、使愚人居高位,使好人貧窮、使惡人多錢財呢?”命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