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的時候該幹點什麼,這是個好問題。
雖然說印刷術已經發明了——白天漫步在科隆街頭時,狄亞斯看見過一家書店,櫥窗裏排著一大摞小冊子——但書籍市場似乎還頗不成熟。在這家書店裏,即便是把通用語和帝國語的書都算上,也不過寥寥幾十種;而除了工具書之外,幾乎都是冒險故事。
總有一位英俊瀟灑的少年騎士,身具古老高貴的家世、曆代相傳的寶物、舉世無雙的武藝,怎麼看都是萬裏挑一的人物——但這些東西在一開始,往往都毫無價值。不管是被未婚妻的父親(不是國王就是大貴族)刁難,就是被未婚妻本人交付一項重責大任(比如去大陸極東的黃金國拔一根可汗的胡子)。
總之故事的開頭往往是這些千軍辟易力敵萬人的英雄,像狗一樣的趨承竭力;而一打出了城堡門來,就能隨隨便便的行俠仗義。不管是亂民、強盜、巫女、邪惡法師、狼人、吸血鬼、作惡多端的侯爵、伯爵、子爵、男爵,都能輕鬆自如的一鼓而破,往往還送上來不及用(或者是智商不足以用上)的傳奇神器。直到武裝了一身神裝的騎士打倒最終的敵人,做了某個龐大王國(當然,領土都是豐饒肥沃不似人間的,反正不在目前人類所知的範圍之內)的國王,和愛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喂,這種故事還不如〇點和〇世的文呢好嗎!?而且價格又貴的——當然比起羊皮紙的手抄書倒是便宜得多——要頂得上一周的夥食費;你問我買不買,我是不買的,還不如閉上眼睛自己來。
書是不指望了,棋嘛首先需要兩個人,其次又不是每個人都有興趣下的;何況下棋這件事兒會逼得任何一個還有一點起碼理智的人清楚的判斷出自己的智商,簡直是惡魔的遊戲,教士沒把這個定為異端行徑也算是頗為給麵子了。
沒有書,沒有棋,這個年代的戲劇和冒險故事也沒什麼差別,想去劇院肯定也要訂座,姬騎士朋友又去睡覺了。
狄亞斯在幹硬的木床上打了個滾,坐起身來。少年今天才明白了,為什麼說到中世紀,就一定會出現酒吧故事……
沒有這種擴展社交便於吹水的地方,還活個什麼勁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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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半天牢騷,狄亞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穿戴,走出門去,從廊下走入大廳。
客店的大廳是寬廣的,人們三五成群的坐在桌邊,不時傳出幹杯聲;大廳的壁爐旁坐著一個吟遊詩人,撥動著手上的三弦琴。
“……”
狄亞斯到吧台點了杯麥酒,尋了張牆角的桌子坐了下來,浪濤般的談話聲馬上湧入少年的耳中。當然,大部分都是些家長裏短。但偶然間飛來的一句話,使得少年人豎起耳朵。
“嗨,老兄,你也未免多慮了;咱們總有三四十號人,這邊哪有那麼大的匪幫?”
比起第一個粗直的聲音,第二個聲音就要平和的多。
“你還不知道?前幾天老鬆格才被搶了……”
“那老家夥終於死了?”
或許是不滿這句譏諷,那道平和聲音的主人,也在話音裏帶出了不悅。
“沒,聽說是折了一半人,老鬆格帶著剩下的十五六個跑回來了。”
“這還不是自找的?別人都怕,不敢跑那條路,他偏覺得那邊沒有領主收稅,自己去找死,那還有個不死的?”
第二個人似乎無言以對了,隻好拿起酒杯啜飲了一口。
“要我說,吸血鬼沒要了他的命……”
“不是古堡的主人——你什麼時候聽說過古堡出手搶掠——是強盜。”
“嘿,那還不是因為沒人敢去那邊,吸血鬼搶也搶不到啥。那條路是廢了,治安騎兵都不去的地方,強盜們可不就找到了天堂?”
第二個人放下杯子,從側臉上可見他皺起了眉頭。
“說起來也奇怪。教士們天天講要鏟除邪惡,懲治異端,偶爾還火燒一兩個人,怎麼從不想著去把古堡拔掉?”
“前幾年古堡剛被占的時候不是有人去嗎?結果去的副主教沒回來,隨去的治安騎兵折了七八十,我們可敬的教士們還忙著刮錢照顧其他人的老婆呢,哪兒有功夫去那邊尋死?”
“哈哈哈哈哈哈!”
狄亞斯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想什麼呢?”
“嘶!”
狄亞斯一驚,抬起頭來。麵前是正穿著裙裝的少女,雙手正背在身後,上身傾向少年。
“你怎麼來了?”
“剛剛問店主借了點東西,想去房間找你,結果發現人不在,估計是來大廳了。所以……”
吉哈妲話音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