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圖書館分手後，張冰怡便去小飯館打了一盒麵條，端回寢室，一邊吃，一邊想著這道題。那段注釋似的半文半白的文字，她看了幾遍，實在找不到什麼可以參考的地方，便棄之不理。
麵條很香，寢室很靜。放假了，隻有她一個人。麵條夾在筷子上，猶如一條瀑布般直垂而下，她看著麵條，想起了下午遇見的那個有些呆呆的大頭少年，莞爾一笑。
吃過麵條，洗了碗，她心裏有了主意。便打開電腦，寫了一段很短小的程序，畫了一個精確的坐標係，將點和線的坐標輸了進去，用如今比較流行的某種排序法想看看到底有多少種可能。
這個數字嚇了她一大跳。
她試著加了線條不能交叉的條件進去，果然，這個結果減少到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但是上億種可能性還是讓她撓破了頭。
於是再加入不能重複連接某個點的條件，效果果然顯著，範圍再次縮小。
她心中一陣欣喜，輸入了最後一個條件：每條線上八十一個點。
電腦的硬盤燈一陣狂閃，良久，死機了。
她試著換了一種排序法，繼續這個努力，但是硬盤燈一直閃爍不已，良久沒有答案。顯然，這個計算陷入了一個可怕的死循環當中。
再換一種方法……
良久，她才有些泄氣的從座位上站起來，泡了一杯咖啡，站在窗邊，眺望著斑斑點點的星空，不由又想起了那個大頭少年。
你做出來了嗎？她的嘴唇微微的翹了一下。很期待呀！
這個時候，王潛正坐在電腦前，進行著同樣的工作。當然，電腦不會思考，他隻是根據主人的思路，給出了和張冰怡得到的一樣的結果。
王潛有些泄氣的看著那圖，圖上的線條飛舞，將某些點連在了一起，卻又將另外一些點放在了一邊。有些點孤立著，有些點被串著。他靈機一動，將這些點的坐標輸入電腦，然後將圖中原有的線條擦了去，然後從零開始計算。
電源燈有些吃力的亮了起來。這是一個恐怖的計算量。可以想象一下，七百一十三個點，從第一個點出發，下麵將有七百一十二種可能，然後是七百一十一種可能，七百一十三的階乘，這個數字巨大到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一千七百七十七位數的數字，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也沒有必要完成的工作。
他抱著頭，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當思考到了一定限度的時候，他的偏頭疼會發作。這是自小就得到的一種毛病。這種疼痛讓他幾乎無法思考，仿佛被戴上了傳說中的緊箍咒，隨著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那種疼痛讓他惡心欲吐。他吃了兩片止疼藥，站在窗邊，點燃了一支煙，靜悄悄的抽著。一隻手按在太陽穴上，企圖減輕一點這樣的疼痛。
門開了，蘇主任走了進來，有些憐惜的看著他略帶著扭曲的麵孔，輕聲問道：“又頭疼了？”
“嗯！”王潛悶聲悶氣的答應了一聲。
“有機會，出國去看看！你這頭疼病很怪！”蘇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光停留在電腦顯示器上。他的眼光裏透出一絲奇異的神色，看著那坐標係，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在哪裏找到這道題的？”
“圖書館的儲藏室！”吃了藥，王潛的頭疼好了些。他在煙灰缸裏摁滅了煙頭，好奇的看著自己的老師，問道：“老師，你也知道這道題！”
“當然！”蘇主任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牆上的一張黑白照片。那張照片上，是王教授帶著幾十個學生在微笑。他看著照片，似乎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個故事，輕輕的道：“這道題，你曾祖父曾經和我說起過！”
“嗯？”王潛有了些興趣，抬了把椅子坐過來，聽著蘇主任講述那八十年前的故事。這故事很簡單，蘇主任淡淡的講了一遍，指著王教授的照片道：“當年，王教授和數學係的上百名老師學生一起做這道題，用了幾乎所有的方法也沒有做出來。據我了解，當時世界上有名的學院都曾經或多或少的接觸過這道題，但是也沒有人能夠做出來！”
說到這裏，他似乎有些感慨，站起來拍了拍王潛的肩膀，歎道：“我沒有機會參與那場八十年前的比試，雖然那場比試沒有結果。但是後來我也曾經做過這道題。隻不過，”他攤了攤手，道：“我也沒有做出來！”他認真的看著王潛，道：“也許，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