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證大師夾在賈迪和陸雍中間,等了片刻,見二人還是無語,出來圓場,“子虛這麼著手,也是有一番道理。若是能夠從源頭上將此事消弭大半,白話堂和學員所能受到的傷害當可降至最低,我們也不用陷於齷齪的官場。就隻怕西京的涑水先生,和朝廷的一些官員,不會視若無睹,有可能借題發揮。還是要預先想個穩妥的對策。”
陸雍見賈迪苦楚的神色,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忙說,“大師說得也不錯。看來,此事最好能夠先從裴太守那裏想想辦法,最好能將學員們有些口無遮攔的話從奏章略去。如果這樣,那就算報上去了,官府也不會有太大的反應,處理起來就相對來說溫和一點。說不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賈迪本想解釋一番,但見陸雍搶先這麼一說,又不好再提,理解的看著陸雍,說,“屛華說得不錯。如果事情鬧大了,引起了黨爭,就算我們依附於舊黨,猛烈的述說新法的種種流弊,以此得以解釋學員們的過激行為,從而得以周全。但以後呢?白話堂和那些學員,必會成為新黨的眼中釘、肉中刺,從此將始終都會處於政治漩渦之中,始終都會處在風尖浪口。反之,依附於新黨也是如此。我實在是擔心這點啊,所以剛才一直舉棋不定。”看著陸雍微微臉紅,賈迪又接著說道,“不過,如果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們不但要有最壞的設想,也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到底依靠哪一方?我現在不能明確的決定,因為我覺得我們剛才商議的時候,漏掉了一個最關鍵的人。”
“子虛指的的是?”無證一邊問,一邊用手指了指天。賈迪點點頭。陸雍看到無證的手勢,頓時明白過來,也一拍桌子,“對呀,不管怎麼樣,肯定是聖上說話最管用!子虛蒙召進京編戲,深得聖上的恩寵,白話堂不就是因為子虛而受到褒獎麼?”
賈迪說道,“我曾經向聖上進言,推行新法當注重體察民情,當依據民眾的評議和參與。聖上也頗為意動。如果學員沒有什麼大逆不道之言,相信聖上也不會太過難為於自己剛剛親自褒獎的白話堂,也不會太過難為於那些十歲左右、懵懂無知的小孩子。”
無證和陸雍第一次聽賈迪提到這件事,細細想了一下,都覺得事情大有轉機了,當然前提是裴太守的奏章怎麼寫。
無證開口道,“子虛一直在考慮裴太守那裏,原來是有這樣一個緣由。那裴太守估計也不想因為此事影響自己。如此,若是能夠說動此人,事情當無大礙。但不知子虛,與那裴太守交情如何?”陸雍也在旁邊眼巴巴的看著賈迪。
賈迪心中苦笑,自己說宋神宗頗為意動,這個怎麼說呢,一切都在他腦子裏,到時候他怎麼說怎麼做,誰敢保證。無證和陸雍都還以為自己已經把趙瑣完全搞定了。想了想,說道“我和裴太守還是有些交情的,在王府的時候,我還給他去過一封信。這封信,我今晚仔細斟酌一下,應該可以說動他。聖上那邊,雖說頗為意動,但我畢竟和他接觸不是很久,到時候須得再去說說。倒是有一點,就像剛才商議的一樣,我們還是得防著事態惡化。恩,我明天找個理由先去見見聖上,探探口風,看聖上對這樣的事情是何態度。”無證和陸雍都點頭稱是。
“不過,”賈迪看了看二人,“沒有人是傻子。我想這件事,就算沒有東坡兄給涑水先生的信,舊黨也肯定會知道這件事,新黨也可能定會知道的。隻不過是早晚和多少而已。他們估計也早晚會借此說事。”
陸雍一聽,忙問,“我和純笙、顧敏,對朝中情況一點都不熟悉,那依子虛看,我們到時候到底持什麼樣的立場呢?”
賈迪輕輕拍著桌子,說道,“剛才無證大師的一句‘無所住而生其心’,啟發了我。”
“阿彌陀佛。”無證大師又是一聲佛號,雙掌合十。
賈迪對著無證笑了笑,又看著陸雍,“我思前想後,將聖上考慮進來之後,覺得哪怕事情真的鬧得很大。我們也不可驚慌失措,倒向新舊勢力,要倒,也要倒向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