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淮歎道:“縱是有財,也救不了她的性命。”

吳震也歎了口氣。裴明淮忽然道:“不管凶手是誰,為何要害死金萱?偷天盜桃,碎屍毀麵,實在是個瘋子。鶯鶯樓那一男一女,不會也與此有關吧?”

吳震道:“沒關係倒奇怪了,明明用的是一樣的毒藥。隻是那紅牌如嫣,跟金大小姐,難道有什麼關係不成?這我倒得去問問金百萬了。老子總不會害女兒吧?”

金百萬躺在床上,像一座山塌了下來似的。他麵帶病容,本來油光水亮的臉一下子似乎都縮水了。一個丫環在旁邊侍候,這丫環也有二十多歲了,生得甚美,穿戴也頗華麗,見吳震和裴明淮進來,急忙相迎,端了茶來。

聽吳震說了來意,金百萬搖頭道:“萱兒一向是個極乖巧的孩子,喜好便是字畫,下棋。她出門也是坐轎,極少拋頭露麵。我實在是想不出……會有什麼人想害她?至於鶯鶯樓……這種地方,萱兒恐怕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吳震道:“她跟盧令關係如何?”

金百萬一楞。“他們二人是表兄妹,感情甚好。”

裴明淮笑道:“我看他們不僅僅像表兄妹。”

金百萬這時方領悟了他的意思。“哦……若是這般,我也樂見其成。盧令是我親戚,他為人我也很清楚。萱兒跟他,不會吃虧,親上加親嘛!”

裴明淮問道:“盧令的姑母,就是尊夫人?”

金百萬臉色更是灰白,道:“我夫人她早早過世,扔下萱兒和我,就走了……唉!”

裴明淮心道,這金百萬擁金百萬,這麼多年卻未曾續弦,倒也奇怪。又記掛著呂譙的事,問道:“聽說是呂譙重修的這園子?”

金百萬一怔道:“裴公子認識?”

裴明淮點頭道:“好友。”

金百萬苦笑道:“這園子,多年之前便已不住人了。我夫人便是在這裏過世了,真是傷心之地哪!萱兒非得要住回來,我找了無數理由,也攔不住她,隻得由她去了。她找了呂先生,把園子又重新整理了一番。”

吳震皺眉道:“整修莊園,需要請呂譙嗎?”

金百萬望了二人一眼,道:“兩位有所不知。我有不少值錢的物事,須得要個妥當之處收藏。”

吳震和裴明淮這才明白,請呂譙來究竟為了什麼。金百萬又道,“呂先生是魯班再世,隻有請他,我才放心。”

裴明淮道:“隻修了密室,莊園沒改?”

金百萬想了片刻,搖頭道:“我隻管了密室的事,別的,我可不記得了,都是金管家去辦的。”

裴明淮不由得苦笑,吳震又問:“最近令千金可有什麼異於尋常的舉動?”

金百萬歎道:“我畢竟是爹,女孩子的事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你們不如去是問問她的貼身丫環丹桂,定然比我知道得多。紅菱,丹桂在哪裏?”

那喚作紅菱的丫環道:“老爺,丹桂在姑娘房裏哭呢。”

金百萬又歎了一聲,他說話有氣無力,說幾句便咳兩聲,倒像是隨時都要斷氣似的。吳震便道:“也罷,我們就先去問問丹桂。”

那紅菱打起簾子,送二人出去,金百萬忽又將他們二人叫住,遲遲疑疑地道:“我還有一件事,覺著有些奇怪。”

吳震道:“但說無妨。”

金百萬皺眉道:“今日見吳大人把那水上飛的屍體從水裏拖出來,我便覺得這人恍惚見過。”

吳震一震。“你見過?在何處?”

金百萬道:“我家的家丁眾多,我覺著水上飛似乎就是其中一個。”

裴明淮道:“你家的家丁,你自己都不認識?”

金百萬苦笑道:“家丁人數眾多,來來去去,我又怎能認全?”

吳震皺眉道:“你是何時見過他?”

金百萬想了一想道:“也就前幾日吧?之前從未見過此人。”

吳震又問道:“他可有何特異之處?”

金百萬搖頭道:“便是一個普通家丁模樣,我也不曾特別注意。”

吳震道:“你此前為何不說?”

金百萬吞吞吐吐地道:“我本來隻覺眼熟,後來想了一想,覺著應該是他,於是才告訴你兩位……”

吳震道:“平日裏是誰管教這些家丁的?”

金百萬道:“原本是金賢,不過他最近忙於小女的生日,就交與了金四。”

裴明淮笑道:“那我們就找上那金四問上一問。”

金百萬道:“我昨兒差金四去辦事,恐怕還沒回來,兩位晚些再找他問話吧。”

兩人回了金萱院中,就看見一個少女坐在走廊上垂淚。那少女見他們出來便站了起來。吳震問道:“你是丹桂?”

丹桂頷首,低聲問道:“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聽金管家說……”

吳震道:“你家姑娘被人害死,若你想為她找出凶手的話,就跟我到衙門一趟。”

丹桂睜大了眼睛。“到衙門?做什麼?”

吳震道:“認你家姑娘的屍!”

丹桂的臉頓時發白,裴明淮柔聲安慰道:“聽說你跟你家姑娘情同姊妹,若你想讓她在九泉下瞑目,怎可不幫我們?”

丹桂聽了這番話,點了點頭。“好,我跟你們去。”她遲疑了一下,又道,“可是……姑娘……明明在那裏,為什麼還要我去認……”

吳震淡淡地道:“我隻是想確認,她究竟是不是金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