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七心裏搖了搖頭,好話自然是人人愛聽,可也要分場合地點,更何況,關七對馬屁這東西,是絕對免疫的。
前世關七是整個醫學界有數的名醫,有求於他的更是不計其數,別說好話那是一籮筐一籮筐,隻要關七想要,好處也是手到擒來,然而該聽的聽,該拿的關七也不手軟,可關七心裏清楚,這些,可都是人命換來的!
這世上,沒有一個從未治死過人的醫生!
如果硬要說有,那也必然是徹徹底底的庸醫無誤……
或者那是個專門治雞眼的大夫……
一個殘酷的現實就是,你不能指望學醫者在老師或者學院那裏就能夠掌握所有的知識技能,治病救人的本事是一個漫長的積累過程,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失敗在所難免,也隻有失敗,才能讓一個行醫者進步,將來才能夠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張仲景被稱為醫聖,一部傷寒論啟發了多少後世名家,拯救了多少傷患的生命。
可有多少人知道,張仲景初學醫時,世間傷寒流行,張氏一族被病害奪取生命者,十有七八!
相信這其中,還有不少是張仲景經手治療的,難道如此就可以說,這些張氏族人,就是張仲景治死的麼!?
還是說,也正是這種血的教訓,那種親人病入膏肓卻無力挽救的絕望感,催使張長沙一生研究傷寒雜病,最終結出中醫史上最為璀璨的成果呢?
當然,不負責任的庸醫誤診誤治,也是有的,但若有條件,治病救人當然是所有懷抱仁心仁術者的首選,但由此就否定醫學本身是一門實驗科學,則是對事實的不尊重!
現下情況,又有何不同?
這位司馬仁兄,給關若蘭戴的頂頂高帽,哪一頂,不是滿滿的沾著關家先輩的血!?
這是榮耀麼?是某種可以炫耀的資本麼?
對於過去的關七公子,或許是,但對於此時的關七爺,這聲聲讚譽,卻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得自己有點透不過氣來。
就如同關七前世麵對種種溢美之詞,表麵欣然接受,而內地裏,關七比誰都明白,這叢叢的鮮花,那陣陣的掌聲,全部浸滿了過去病患的血!命!和他們的靈魂!
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孫小朋友那張圓墩墩的小臉,和他手裏捧到自己麵前的那盒酸奶……
所以關七每一次填下一味藥,每一次下好一支針,每一次站上手術台,他都感覺有無數人的眼睛圍繞在他周圍,他們鼓勵著他,他們支持著他,同時他們也監視著他,督促著他……
關七此刻仿佛看到,從那萬丈血淵之中,一個個關家先祖的身形漸漸顯現,他們的身體殘破不堪,眼神卻是一樣的血紅,他們看著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他,仿佛要向他訴說著什麼,又在傾聽著什麼……
關七不禁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來這關家的七少爺,並不是他想象的那麼好當咧!
司馬熠正說到興頭上,要在平時,關七少必然已經是大聲附和,但今天七少卻是莫名的安靜,就連從一進屋就沒停下的筷子也停了下來,還仿佛輕輕歎了一口氣,猛然司馬熠覺得一陣陣毛骨悚然,這個關七少,今天實在是有點反常!
關七回過神來,發現其餘三人都有點怪異的看著自己,這才猛然想起來,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著啊!”關七猛地一拍桌子,桌麵頓時一片杯盤狼藉:“竟然沒有我關七少,太沒眼力價了!”
“不過,我也不稀罕與那幫鳥人為伍,與他們齊名有啥了不起,還不是墮了我關七少的名聲!”關七眼睛一轉,接著說道:“要我說,這裏我們四人,個個是**倜儻,玉樹臨風,人人是酒中豪傑,色中高手,又有哪個不是仗義疏財,義薄雲天之輩!我看,我們就此稱為京城四少,也無人敢不點頭稱是!”
**倜儻,玉樹臨風,關七算得上,兩位司馬少爺也差不多夠格,不過酒中劣徒,色中厲鬼,倒是不假,至於仗義疏財,義薄雲天,薑大少那是當仁不讓!
管他呢,好話不怕多,往日都是你們來拍我馬屁,今日也換我給你們灌灌蜂蜜好了。
“京城四少……京城四少!好響亮的名堂!”
“三英五美,京城四少!咱也不遑多讓!”
“來,為我們京城四少,浮一大白!”
幾個少年碰了一杯,一飲而盡。
“對了,剛剛說到三英五美,三英是說過了,五美又是什麼?”
司馬熠嘿嘿一樂,滿臉淫笑,突然又覺得不妥,旋即換了一副正經八百的神色:“那自然是指京城內待字閨中的世家少女啦,無論誰能娶到哪一個,真可謂三生有幸,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