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其一,接下來的三個孩子,來得更為順暢。那種負罪感,也會少了許多。當男人“遠鄉做客”之時,女人生下次子,並解釋為“在家誌念”所得,所以名為遠誌。遠誌可以治療失眠多夢、健忘驚悸、神誌恍惚,照女人的解釋,所有命名,皆“暗藏深意”,那麼此時的她,或許也常常因為生出了第二個孩子,而心慌驚悸,甚至夜不能眠。每看到孩子一眼,便多一分恐慌,左右為難,不知這段孽緣,是繼續下去,還是立刻斬斷。
當然是斬不斷的。否則不會在猜測男人快要回來之時,還生下了三子當歸。唐朝有“胡麻好種無人種,正是歸時又不歸”的閨怨詩,這時的女人,心底的感情,頗為複雜,或許,她心裏其實有“不該歸時偏要歸”的埋怨,以為男人客死他鄉,忽然收到他在外安好,即將歸鄉的消息,便氣血不調,要靠中藥當歸來調理歸順。隻是男人當年終究沒有回來,再盼一年,又未歸來。女人漸漸失去耐心,並生下四子,喚名茴香。此藥可緩解身體疼痛,想來女人收到男人快馬加鞭送來的歸鄉信之後,瞬間慌亂,並連帶身體脹痛,肝胃氣滯。
這次男人沒有騙她,果真如期而至。四個兒子齊刷刷地站在男人麵前,藏也藏不住,女人隻能將愛恨分離開來,隻撿那愛的一麵,道於男人聽,而她因為男人離去不歸的怨恨,及不知是否另尋他人嫁去的猶豫不決,則全部藏匿,隻讓那男人去猜,或者,給予寬容和懂得。
男人如果不是裝傻,那一定是深深懂得女人獨處一室的孤獨。在沒有工作機會的舊時,讓一個女人幾年獨自生活,她除了靠一個男人,還能怎麼辦呢?所以,男人聽後,明明知道女人撒謊,卻依然大笑說:聽你這樣解釋,我再在外待上幾年,家裏竟會開個藥鋪了。這是對自己戴了綠帽的自我解嘲,也是對女人出軌但終未離家另嫁的謝意。
所有深意,皆在名中。隻是有的男人,將其看成綠色,另外一些男人,則選擇過濾掉綠色,將其看成一粒相思的“當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