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這裏曾經是漢朝.6,帝國夕照》(6)(1 / 3)

《後漢書》reference_book_ids\":[6867020903100713992]}]},\"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沒有春天的野獸

一、黎明前的黑暗

或許閻顯認為,他一戰定乾坤,可謂是一本萬利,這輩子吃都吃不完了。如果真是這樣想的話,那他就太短視了。在權力舞台上,隻要沒有落下帷幕,你永遠不知道誰是笑到最後的人。

此時,對於曾經的太子劉保來說,洛陽城就好像是遙遠的夢,命運就像一缸尿,他隻能流著眼淚無助地泡在尿缸裏。

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的眼淚沒有白流,他的痛哭沒有白號。前麵說過,就在他痛不欲生的時候,潛伏在後宮的另一撥高手橫空拔劍,救他來了。

這是一撥從未在江湖中露過臉的人。

公元125年冬天,十月二十二日。

蜀地有一座山崩了。很明顯,這是一個不好的預兆。果然不久,新任皇帝劉懿病了。不是一般的病,而是病得很重。

但是,閻顯一點都不在意。

劉懿是個可憐的孩子。這孩子多大,誰也不知道,隻有鬼知道。他的命運,就像埋在土裏的花瓶,一出土就是個錯誤。一輩子被觀賞,被玩弄,人家不小心摔碎了還不負責任。

閻顯隻顧自己,對皇帝的病不聞不問,這個天大的舉動,被行走後宮的一個宦官發現了。我們現在可以公布他的名字了,他就是中常侍孫程。

在漢朝末年,後宮就像一塊肥沃的土地,種豆得瓜,盛產各種權力怪胎。可對於太子劉保來說,孫程與眾不同,他是正統與道統的捍衛者。這種權力產品,多一樣擺在市場上,漢朝就多一分希望。

他的希望,就是被孫程點燃的。

首先,孫程秘密會見了濟陰國謁者長興渠。劉保被廢掉太子後,被貶為濟陰國王,謁者長興渠就是他的人。孫程的話不多,他叫長興渠捎句話給劉保,說:“劉懿快死了,隻要他一死,我們聯手行動,除掉閻顯和江京,整個洛陽城就是你的了。”

當然,孫程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不是東方不敗,也沒有九陰真經,他必須團結更多的同誌,與他一道開始這場最具懸念的賭局。

十月二十七日,果然不出孫程所料,劉懿病逝了。

但閻顯封鎖了消息,理由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他還沒找到合適的代理人。所以他決定秘不發喪,一麵命令各親王進京,一麵緊閉宮門,派軍隊守門。

乍看上去,洛陽城密不透風,堅固得很。但是,閻顯做夢都沒想到,他的洛陽城之夢,竟然經不起一根稻草的重量。

十一月二日,西鍾樓下,劉保住處。

這裏正在舉行一場秘密聚會,召集人是孫程,來自宮廷的各路高手,陸續到達。會議結束後,大家對天發誓,團結奮戰,將劉保的事業進行到底。為此,他們每人各撕下一角衣襟,作為盟誓。

兩天後,十一月四日。洛陽城地震了。

這是一場超級地震,東漢有十六個郡和封國都有震感。

孫程抬頭望天,天意,這一切都是天意。此時的漢朝,太需要一場超強的政治地震,隻有這樣,才能把隱藏於地洞裏的蛇鼠趕盡殺絕。

當夜,南宮正殿——崇德殿。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孫程召集了所有人馬,分配好任務,就迅速分頭行動了。

黑暗很可怕,但隻要黎明把它按住了,白天就出生了;閻顯集團很恐怖,但隻要把江京搞定了,劉保就有奔頭了。這是孫程的想法,所以他第一個念頭,就是直奔章台門。

此時,江京正帶著一班人在禁宮門下值夜班。孫程率人趕到時,啥話都不說,直接把江京斬了。其餘的見狀,伏在地上一動不敢動,都同意擁護劉保。

於是,孫程率著一幫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西鍾樓下,把劉保迎出來,準備登基稱帝。

這一切來得太快了,仿佛是在做夢,讓人都有點兒頭暈。十一歲的劉保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終於確認這不是在做夢。

此時,尚書令及尚書仆射等人趕來了。隊伍一下子就變得更加壯觀了,一行人跟著劉保的禦車,進入了南宮。

就在南宮裏,他見到了漢朝文武百官。劉保再一次震驚了。

他驚訝的是,除了閻顯集團外,漢朝各大門派全部都支持他來了。

此時,閻顯正在北宮和妹妹閻太後說事。

說著說著外麵就有消息傳來,說不好了,南宮出事了。閻顯聽罷,心都懸到喉嚨口了。怎麼辦,江京死了,沒人給他拿主意了,難道就這樣完了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走了江京,還有後來人。這時,隻見有人很淡定地說道:“別怕,天無絕人之路,隻要用心想想,辦法還是有的。”

說這話的,是個小人物,名喚樊登,是皇宮裏的小黃門。

他告訴閻顯,如果以皇太後的名義頒布詔書,征召越騎校尉馮詩,以及虎賁中郎將閻崇,率軍駐守北宮北門,孫程他們想進來,門都沒有。

小黃門樊登一語猶如撥雲見日,讓閻顯看到了光明。然而一陣狂喜之後,閻顯心裏還是七上八下,舉棋不定。

理由是,閻崇是自己人,不用召他都會來救人,問題是那個越騎校尉馮詩,他會聽從閻家的征召嗎?

閻顯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閻家,從宮裏到宮外,幾乎無人不起來造反,馮詩憑什麼要聽他的?

閻顯想了半天,還是決定試一試。

沒辦法,火都要燒到眉毛了,隻能把死馬當活馬醫,賭一把了。想好後,他把越騎校尉馮詩叫到跟前,說道:“濟陰王劉保即位,沒有經過皇太後首肯,這是不合法的。現在,皇帝的印信還在我們這裏,可以作為證明。”

閻顯吞了吞口水,接著說道:“你想要封侯嗎?”

馮詩爽快地答道:“當然想,做夢都在想。”

閻顯說:“想封侯,那就請你效忠皇太後。捉到劉保,就封你萬戶侯,這個價錢可以吧?”

馮詩很愉快地答道:“很合理,沒問題,我聽您的就是了。”

閻顯笑了,說道:“很好,那就請你趕緊率兵,替我把北宮北門守住先。”

“這個沒問題,問題是……”馮詩看了閻顯半晌,才說道,“您叫我來得太急,我帶的兵太少了,不頂用。”

馮詩的意思很明白,要想守住北門,就必須讓他回去帶兵。閻顯沉吟片刻,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現在可以回去增兵。”

閻顯當然沒有傻到掉牙,馮詩走後,他讓樊登跟著一起去了。他想留個心眼,防著馮詩開溜。

事實上,當馮詩走出大門時,他就應該後悔了。道理很簡單,他威望不夠,一句頂不了一萬句,樊登也不是什麼高手,要防著馮詩開溜,根本就沒那個實力。

果然,馮詩一出門,搖身一變,露出了狼牙。他拔劍而起,直接把樊登幹掉,然後跳上馬,奔回他的司令部,命令部隊固守原地,沒有他的命令,不得離開半步。

防火,防盜,防對手,閻顯沒有一樣是拿得出手的。死亡是必然降臨的節日,他要完蛋了。可有人要說,就是要完蛋了,也要拚了。

說這話的人,不是閻顯,而是他的弟弟衛尉閻景。

此時,閻顯率著他的部隊抵達盛德門。孫程聞風而起,命令尚書郭鎮前往捉拿閻景。孫程心急了隻顧吼,殊不知尚書郭鎮正在害病,躺在床上都起不來了。但是他聽到閻顯要衝進來了,病一下子就好了,一個鯉魚打挺跳將起來,率領值班的武士,出南止車門等候。

郭鎮一到,閻顯正好也趕到。倆人相見,郭鎮持節很客氣地告訴對方:“你不要鬧了,下來跟我走吧。”閻顯一聽,拔刀朝著郭鎮咆哮起來:“滾你媽的蛋,別來跟老子玩這一套。”

閻顯怒吼著朝郭鎮砍來,說時遲,那時快,郭鎮閃開了,迅速拔劍,一招好馬也吃回頭草,把閻顯砍下馬車。接著,郭鎮帶來的衛士一下子就把閻顯拿住,馬上送監獄,處死。

閻家大勢已去。

十一月五日,劉保派人衝進北宮,奪回了皇帝印信。閻顯及其所有兄弟都一並被處死。閻太後被人趕出皇宮,住到了別的地方。

第二天,太陽升起來了。洛陽城城門打開了,都城戒嚴解除。

終於結束了。

劉保望著天上那閃亮的光線,仿佛從黑暗裏剛剛爬出來似的,怎麼都覺得有一種炫目的感覺。

二、沒有不挨刀的江湖

從某種角度上說,洛陽就是權力的果園,由閻太後和閻顯代表的閻氏家族,就好像是一群野獸,衝進果園到處拱地,留下斑斑劣跡。

戰鬥的結果,就是人類戰勝了野獸,好人打敗了壞人,世界再一次恢複了和平。

世界是和平了,但劉保沒法閑下來。眾人打掃完現場,接著還要召開慶功大會。誰有功誰有過,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中常侍孫程、尚書郭鎮等,都是漢朝功勳。

除了這些打前鋒的,還有曾經為捍衛劉保權力而獻身的,也要趁機表揚。這些人有被劉祜趕出洛陽城的來曆,還有跟樊豐等混蛋做不屈戰鬥而蒙冤死去的關西孔夫子楊震。

事實上,劉祜死後,閻太後就已經召來曆回城了,任他為將作大匠。劉保為表示對他的感謝,給他挪了一個位,遷為衛尉,第二年又遷為車騎將軍。

然而楊震死了,死人不能複生。劉保就召楊震的兩個兒子進宮,拜他們為郎官,並送錢一百萬。接著,還以三公禮儀重新給楊震弄了一個葬禮,劉保親自前往祭祀。

不過不是隻有替劉保出力的孩子才有糖吃。在劉保看來,隻要是好孩子,都應該有糖吃,比如眼前這個人,劉保就給他發了一大顆糖。這個人我們並不陌生,他曾經在江湖上呼過風,喚過雨,而又像天邊那一縷白雲似的,遠離了江湖。

這個人,就是平羌英雄虞詡。

說起來真奇怪,這些年來,洛陽城很熱鬧,隻要是有點兒本事的,都跑上舞台比試一下拳腳,可怎麼就沒看到虞大俠的身影呢?

這話說起來,虞大俠還真有一肚子苦水。他平羌立功後,本以為會春風得意,高歌猛進,卻突然一腳踩進了坑裏,坐法被免職了。

孔子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虞大俠跟來曆也算是好哥們兒,當來曆為劉保在洛陽城衝鋒陷陣時,他可是有心而無力啊。所以隻能找張凳子,坐著看別人演戲了。

現在,劉保卻告訴他,你看戲太久了,也該自己上來演一場了。

虞大俠這種人演什麼角色最為合適呢?當然是猛人角色。事實上,誰要站在虞詡這個位置,不當猛人都難。

他閑置多年,劉保叫他複出,一下子就拜他為司隸校尉。

這個官職,主要的任務就是監察京師及地方官,手中還握著一千二百人組成的精銳部隊。碰上這樣的猛人,鬼神都要退避,何況是洛陽各路好漢。

順便交代一下,楊震和來曆曾經的對手陳忠也當過司隸校尉。可劉祜死後,陳忠一直過得很不爽。這主要是,他跟楊震和來曆等人不是一夥,跟樊豐也湊不到一起,搞得自己很孤立。最後被閻氏外戚及宮中宦官聯手,趕出洛陽,到地方任職,可還沒出城就死了。

陳忠跟虞大俠明顯不是一個檔次。當年鄧騭那麼牛,小虞都敢冒頭,羌人那麼強悍,他照樣把其擺平了。何況現在,天下太平,手握利劍,他要監察中央和地方官員,那都是小菜一碟了。

果然不久,洛陽又發生地震了。

這次來的是政治地震。

虞大俠才上任數月,就將兩個京城高官拉下馬。一個是太傅馮石,一個是太尉劉熹。另外一個司徒姓李,也混不下去了,隻好走人。趕走一批,他又把目標鎖定在皇宮一幫宦官身上,彈劾數人,準備叫他們卷鋪蓋走人。

彈劾高官,以一當十,在漢朝四百年官場上,屈指可數。而自東漢開國以來,這可是頭一回。

跟多年前一樣,虞詡仿佛以此舉告訴天下,他不出道則罷,一出必定要製造轟動效應。

多年前鄧騭被他搞得沒脾氣,多年後難道我們又要淪為虞詡劍下的敗將嗎?想到這裏,有人害怕了。

這些人,就是新上任的漢朝三公:司徒朱倀,司空陶郭,太尉朱寵。

退一步說,這漢朝三公好像應該感謝虞詡,如果沒有他在前麵忙活彈劾,怎麼有位置騰出來給他們呢?

錯,大錯特錯。虞大俠能拿前麵的人開刀,後麵的也休想逃掉。如果他們想在高位上站久點兒,隻有一個辦法。這就是,把姓虞的趕出洛陽。

果然是江湖險惡!

虞詡彈劾三公的理由是,結黨營私,巴結權貴。

什麼叫結黨?人在官場,多交個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有錯嗎?什麼叫巴結,我都三公了還巴結誰,這話說出去有人信嗎?過年過節的,互相串個門,送個禮,也叫巴結?

總之,你虞詡想當獨行俠,不能強求全天下官僚都像你那樣獨來獨往。你虐待自己就罷了,以此要求約束同事,這叫怎麼回事,簡直就是苛刻。

幸虧諸位都是讀書人,如果再往下罵,變態之詞就會蹦出來了。但是,現在罵是不頂事的,必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彈劾,將彈劾進行到底。

於是新任的漢朝三公,聯合彈劾虞詡,也給他安了一個罪名——盛夏之季,羈押無辜,傷害官民。

漢朝三公奏書一上,虞詡就跳起來了。

麵對這樣的彈劾詞,姓虞的相當不滿。他揭過諸位高官的底,那是沒錯的,可三公怎麼連老百姓都拿來說事了。請問他於何年何月何地,做過傷天害理、讓百姓怨恨的事?

如果要用事實回答,隻有一句話——惡人先告狀。

想到這裏,虞詡氣就大了。他敢在江湖冒頭,就是準備挨刀的。如果搞不過你,明著挨刀,隻要他心裏舒服,什麼都認了,就像當年鄧騭對他那樣。但三公要倒打他一耙,那就隻好撕破臉皮,鬥到底了。

於是,虞詡也迅速上奏,告訴皇帝劉保:三公還好意思說我傷害無辜,真正傷害無辜的人,不是我,而是他們這幫職業官僚。試想想看,地方出事,州政府就推給郡,郡就推給縣,一層層推卸責任,最後是誰吃虧了,當然是老百姓。出了問題不求解決,三公還惡人先告狀,要倒打我一耙,這算什麼本事?如果他們這樣誣蔑我,我隻有對您屍諫了。

所謂屍諫,就是死諫。

看到了吧,你猛,他更猛。你們惡毒,他還不要命呢。劉保拿著奏書看著,越看越頭暈,不知怎麼辦才好。

如果有經驗的皇帝,對付這種高官說不清道不明的掐架行為,處理方法往往有二:一是壓著奏書,誰都不睬,任他們鬧去,鬧完了自然會散;二是各打五十大板,各自散去。

但是,現在虞詡連屍諫的狠詞都用上了,以上辦法怎麼可能靈光?這是一場零和遊戲,非贏即輸,沒有雙贏。

既然這樣,那誰才是最後的勝利者呢?

答案是——虞詡。

了解漢朝官場習性的都知道,三公聯合上奏,無論安什麼罪名,不死即傷,降職處理,都是很正常的事。但是,虞詡沒被處理,反倒是三公被劉保派人去調查他們的底細了。在一個貌似不能取勝的地方,偏偏全身而退,不能不說,這是一個天大的奇跡。

奇跡不僅一次。虞詡乘勝追擊,他把目標鎖定在中常侍張防身上。虞詡上奏彈劾張防,說他賣弄權勢,收錢當官托,還幹涉司法公正。

奏書就像一個手雷,扔去了宮裏。然而等了半天,卻什麼動靜都沒聽到。虞詡奇怪了,隻好接著扔,一口氣扔上好多奏書,卻沒想到,還是沒聽到響聲。

虞詡想了想,突然醒悟過來。

不是他的手雷威力不足,而是宮裏的水太深。要想把張防這條大魚炸翻肚皮,隻有使出狠招了。這個招式他前麵說過的,就是——屍諫。

虞詡的確很鬱悶。漢朝三公,都被他整得服服帖帖,竟然連個皇宮裏的中常侍都搞不定。這話傳出來,實在太讓人震驚了。

但是,接下來,該輪到劉保震驚了。

虞詡再次上奏,隻說了兩件事:先帝劉祜信任樊豐,搞得皇宮雞犬不寧,劉氏差點兒中斷香火。現在你又身邊就藏著一個樊豐似的人物,如果再不反省,就等著災禍降臨吧。這是其一。張防這樣的小人,我不屑於跟他同朝為官,我現在就自己去蹲牢房,別把我搞成楊震第二就行了。

如果楊震再世,我想他老人家都會情不自禁誇虞詡一句:簡直帥呆了。

虞詡這一舉,的確很帥,但是代價很大。

張防聽到人家彈劾他,立即跑到劉保麵前哭哭啼啼,說虞詡無中生有,誣告自己,搞得我生不如死啊。

劉保還是個孩子,經不住張防這麼一哭二鬧三上吊,心馬上就軟了。隻見他拍了拍張防的肩膀,說道:“中常侍,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劉保決定像保護自己一樣,保護張防。他下了一道詔,說虞詡誣告張防,判處苦工,發工程部服役。

假戲真做,拿命來拚,拚的卻是這樣的結果,虞詡怎麼也想不通。

他不是想死嗎?事實上,現在想不死,門都沒了。這時,張防派人去折磨虞詡,把他關進監獄,拷打了兩天兩夜,叫他認罪。

但是,虞詡咬緊牙關,一個罪字都沒吐。

審判官都被他折騰得沒脾氣了,隻好露出底牌,說道:“老實告訴你,你今天認罪是死,不認罪也是死。你活著生不如死,不如自殺得了。這樣你省事,我也省事,多好。”

虞詡心裏冷笑一聲,叫我自殺?自殺了,不就成了楊震第二了?

虞詡這樣告訴審判官:“你別指望我自殺。如果我自殺了,他們就會認為我是畏罪自殺,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我就是要活著,寧願被你們押往刑場,砍下頭顱也認了。”

猛不猛?很猛。

正是虞詡這種猛人性格,為自己的生命爭取到了可貴的時間,讓營救他的人及時趕到了。

前來拯救虞詡的,不是別人,而是浮陽侯。說起浮陽侯,誰也不知道,但是報上他的名字,誰都會有記憶了。這個人,就是曾經的中常侍孫程,浮陽侯不過是他的新馬甲罷了。

孫程這人功力如何,不說我們都知道。如果沒有他,就沒有劉保的今天。劉保成功登基,他以首功被封萬戶侯,當時跟孫程一起戰鬥的,有十九個同誌,也全部被封侯。

所以,孫程要出來搭救虞詡,不是一個人來的,為此他還拉上起事時的幾個兄弟,一道去見劉保。

孫程見到劉保後,廢話不多,打開天窗說亮話。他是這樣說的:“陛下當初跟我們一道起事的時候,特別痛恨奸人,今天登了基,當了皇帝,怎麼就像好了傷疤忘了痛呢?”

孫程來頭不小,火力很足,說得劉保一愣一愣的,不明所以。

既然聽不明白,那就慢慢聽。孫程接著說道:“司隸校尉虞詡,為陛下盡忠盡職,竟然被捕;中常侍張防貪汙受賄,陷害忠良,還能好好站在這裏,這是什麼道理?”

此時,張防就站在劉保背後。他聽孫程一說,就像背上吹起一陣西北風,刮得直發涼,大氣都不敢出。

很明顯,他跟孫程不是一個檔次的,隻能任人家打掉他的牙自個往肚子裏吞。

這時,孫程接著說道:“最近,羽林星座附近出現新星,這說明宮廷之中有奸人出現,請陛下立即逮捕張防,以化不祥天象。”

孫程嘴裏盡管有請字,但他的口氣裏,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

他說完,眼睛往上一瞄,鎖住了劉保背後的張防,突然吼道:“混賬,你看什麼看,還不趕快滾下殿去。”

打狗要看主人,何況還是皇帝的狗,孫程這一喝,實在猛得很啊。張防被罵得無話可說,隻好灰溜溜地走人了。

孫程又說道:“陛下,請您立即動手,不要留時間讓姓張的去找阿母求情了。”

所謂阿母,就是劉保的奶娘。

劉保才十一歲,歲數小,雖說場麵也算見了不少,但這種事他第一次碰到,根本就不知道孫程和張防,哪一個更混賬,或者說哪一個更靠譜。

猶豫了片刻,他說道:“這事我不能一個人決定,不如我把尚書賈朗叫來,問問他有什麼意見。”

劉保真是人小鬼大,尚書賈朗跟中常侍張防是一條戰線上的,叫他來問話,簡直就是白問。

果然,賈朗來了以後,一開口就說道:“我可以作證,張防無罪,虞詡有罪。”

話說到這份兒上,雙方好像扯平了。劉保隻好裝出很為難的樣子,對孫程說道:“這樣吧,您先回去,容我再想想,好不?”

孫程一看,銳氣像挫了半截。半路上殺出個賈朗,這是他想都沒想到的。看來虞詡能不能獲救,他也決定不了。他隻好歎息一聲,轉身離去了。

孫程前腳剛走,又有人來見劉保了。這個人就是宦官高梵。

別看這家夥麵孔陌生,但功力不小。論級別,他跟張防一樣,都是中常侍。他一見到劉保,就說道:“我敢以性命擔保,虞詡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