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隋煬終失國(1 / 3)

元樞、司馬德戡、裴虔通等人之所以進行策反,是否因為隋煬帝要遷都丹陽?宇文化及兄弟是如何參與進來的?

宇文化及殺進宮後,煬帝是否嚇得魂飛膽散?

寵妃朱貴兒不懼一死,在她那個著名的痛斥反賊的行為同時,她也被亂刀齊刃加身,橫屍於地……

但隋煬帝最喜歡的小兒子趙王楊杲,是否身首分離了呢?

隋煬帝沒有躲過這一劫嗎?最後在隋楊王朝皇室的江都行宮裏上演的,果真就是更為著名的煬帝亡命於白練……

江都兵變是一個什麼樣的事件?我們在回溯時,是否發現了其深層原因?

隋帝國是否由此被推向了覆滅?

一、楊廣遭遇了死局

有人在策反

此時元樞、司馬德戡、裴虔通等幾人見近日滿朝文武,都因煬帝要遷都丹陽而人心浮動,他們就在各官員跟前使勁地煽惑。

宇文智及現任少監,執掌禁兵;雖是煬帝的親信侍衛,平素卻最恨煬帝的荒淫無道。

那一天,宇文智及家的門官報稱,外麵有一向和他關係不錯的郎將元樞大人拜訪。

宇文智及立即迎接入內,客氣地敘話。而元樞卻劈頭就問:“將軍知不知道眾將士近日的事兒?”

宇文智及馬上就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卻故意說不知道。元樞說:“眾將士不肯隨駕渡江,紛紛商量著,都打算要逃歸長安呢!我也很思念家鄉,特來請教,如何處置眼下這種情況?”

宇文智及當即拍案說道:“若依此計逃歸長安,則性命都將不保!”

元樞問為什麼,宇文智及道:“主上雖是無道,且偏安一隅,然威令尚能指行;君等若私自相約西遁,不過隨帶幾個兵士,朝廷必定遣兵追捕,到那時你們如何是好?豈不是白白地丟了這條性命!”

元樞聽了宇文智及的話兒,也覺得有理,不禁皺眉蹙額道:“那這可如何是好呢?”

宇文智及趁勢說道:“如今天心厭隋,亡象日見,四處英雄紛起不斷,為的是圖成大事。你我二人所掌禁兵已有數萬,若能在江都同心謀事,如今因眾人有思歸之念,就中圖計,於中取便,隻須奮臂一呼,就可得數眾之萬的響應,以此舉大事,依我之見,或挾天子以令諸侯,或誅無道以就有道,皆可成萬世之業,小則為王,大可成帝,何必定欲如喪家之犬、亡命之徒一樣地避逃呢!”

宇文智及的這一番話兒,立時就平地起了數丈風波,頃刻間蕭牆起禍端。

元樞聽了,沉吟半晌才說:“公言原是有理,真好似撥開雲霧而見青天。但欲行大事,必得先推一個主帥。環顧諸人,惟公弟兄足當此任。公若有意,元某極願效力。”

然後元樞又請來司馬德戡與裴虔通,宇文智及的計劃讓他們兩人聽後也非常讚同:“將軍等既圖大事,我們願效一臂之力。”

宇文智及道:“列位將軍若肯同心戮力,不患大事不成!所謂眾誌成城,大事可濟矣!但禁軍數萬,切不可輕舉妄動,必須立一人為盟主,大家聽其約束才能成就大事。”

司馬德戡道:“我遍觀眾人,雖各有才智,然皆威不足以壓眾;惟有宇文將軍的令兄許國公宇文化及,是當今英雄,若得他主持,方可為大事。”裴虔通與眾人聽了,也齊聲同意說非此人不可,並且他們決定事不宜遲,馬上就一齊到宇文化及私宅中來請見。

許國公宇文化及原是一個色厲內荏奸貪多欲的人,聞眾人來見,慌忙接入,設筵款待。酒過數巡,宇文智及向元樞使了個眼色,元樞會意,便對宇文化及道:“今日我等特來見宇文公,宇文公可知為了何事?”宇文化及笑道:“實不相瞞,老夫心裏正在猜測,隻是未敢動問。”

元樞先厲聲說:“主上昏暴,日甚一日,以至於境內叛者四起,各占郡邑。而今主上卻仍隻知荒淫酒色,遊佚無度,先棄兩京不顧,又欲再幸江東。今各營禁軍,思鄉之心甚切,日望西歸,誰也不願跟從聖駕再遷。我等眾人意欲就軍心有變之際,於中圖事,從中取便,誅殺無道以就有道,此帝王之業也。但必須立一盟主,統率行事。如今大家都認為宇文公位尊望重,英賢夙著,一向深為眾將士所傾服,所以我等願奉公為主帥,廢昏立明,以征群賊,所以特來奉請。”

宇文化及聽完這席一話,頓時大驚失色,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臉頰流,期期不能出語,好半天才喃喃說道:“此乃滅九族的大禍呀,諸公怎麼能在一起商量這個呢?”

司馬德戡馬上就底氣十足地說:“應天順人,掃除昏暴,宇文公何必膽小若鼠呢?各營禁軍,皆我等執掌,況且如今人心動搖,又兼天下盜賊並起,外無勤王之師,內無心腹之臣,主上勢已孤立,誰能滅我等的九族?”

可宇文化及聽了,又沉吟半晌,還是搖頭道:“司馬公之言固然有道理,但滿朝臣子,豈能真無一二忠義智勇之士?倘若倡義報仇,卻將奈何?這一點諸公不可不慮。倘事機敗露或舉事不成,我們難免九族之誅。化及何人,怎能當此大事?諸公可另推英雄,起任艱巨,化及亦當執戈相從。”

眾人聞言,一時答應不出,俱麵麵相覷。宇文智及看眾人有些畏縮,頓時奮身站起,振然正色,指責宇文化及的推諉:“裴公等人都認為兄之為人英明,所以願奉為主。兄何必堅拒?且如此昏主,若不早日廢去,萬民生靈更將不堪,兄隻為一身計,難道就不為天下萬民計嗎?”

宇文化及沉吟了半晌,才說道:“化及實在無能,諸公若定是推許,隻能勉從了。是禍是福,聽天由命罷了。但一切安排進行,全仗二弟與諸公了。”司馬德戡等立刻歡然答應道:“敢不效力!”

司馬德戡讓許弘仁、張愷去備身府,對認識的人說:“陛下聽說驍果想反叛,釀了很多毒酒,準備利用宴會,把驍果都毒死,隻和南方人留在江都。”驍果都很恐慌,互相轉告,更加速了反叛計劃。

德戡使許弘仁、張愷入備身府,告所識者雲:“陛下聞驍果欲叛,多醞毒酒,欲因享會,盡鴆殺之,獨與南人留此。”驍果皆懼,轉相告語,反謀益急。

——《資治通鑒·唐紀》

舉火為號

陰曆三月乙卯(初十),司馬德戡召集全體驍果軍吏,他還邀同裴虔通密秘召集起來禁軍裏的驍勇軍吏,在自己府中會齊,然後他對大家曉諭道:

“今主上不恤群下,縱欲無度,流連忘返於江都;現在兩京殘破,他不思恢複,竟然又欲東幸永嘉。我們若跟著昏君出去巡遊,就都要客死在他鄉,注定與父母妻子今生不能相見了!如今許國公宇文將軍,可憐我等,欲倡大義,指揮我等複返長安,使我等息其勞苦,我是一定會盡死力響應的,不知爾等肯聽從出力否?”

軍吏們齊聲說道:“某等離家數載,日夜思歸;況主上荒淫不道,我等勞苦無休。將軍若倡大義,提挈還鄉,我等惟命是從。就聽將軍的吩咐!”

司馬德戡等人見眾心一致,不勝大喜,於是當場約定在陰曆三月初十舉火為號,內外響應,共圖大事。

然後,司馬德戡與元樞、裴虔通,到了約定的時間,內外舉火為號,各領禁軍,團團將皇城圍住,各要害之處均著自己人把守。

那一天,大風刮得天昏地暗。黃昏時分,司馬德戡偷出禦廄的馬,還暗地磨快了兵器。傍晚,元禮和裴虔通值班,專門負責大殿內;唐奉義負責關閉城門。唐奉義與裴虔通等商量好,各門都不上鎖。

是日,風霾晝昏。晡後,德戡盜禦廄馬,潛厲兵刃。是夕,元禮、裴虔通直下,專主殿內;唐奉義主閉城門,與虔通相知,諸門皆不下鍵。

——《資治通鑒·唐紀》

到三更時分,司馬德戡在東城集合數萬人,點起火與城外相呼應,不想這火光讓煬帝在宮中看見了。

殺宮

煬帝對於自己即將覆滅的命運早有感覺,所以常常夜起觀看星象,他越是觀看就越發感覺凶多吉少,雖然也是急得沒法,但他卻一點也沒有提防禍起腋肘,每日裏隻管催逼宮人打點行李,預備徙都丹陽宮,以及順便遊玩永嘉。

這天深夜,觀天象的煬帝忽然發現了賊星犯帝座,已經是越來越近了,帝星搖搖欲墜,煬帝頓時和蕭皇後相顧失色。

蕭皇後勉強自己想些寬心話來溫慰煬帝,煬帝卻泫然道:“朕知道,朝不保暮了!”蕭皇後聽到這兒,再也禁不住悲傷,頓時悲從中來,惶惶然淚水奔湧而出。

煬帝卻又狂笑了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苦澀和勉強:“死生有命,徒悲何益?如今得過且過,何必愁何必憂!”

聽話的蕭皇後隻得破涕為歡,煬帝又笑語道:“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這話說得對說得好呀……”蕭皇後於是馬上命人設筵,又召到了各位寵妃美嬪一同陪飲。

剛喝了不多一會兒,忽聽得宮門外喊聲震地,好似有軍馬在廝殺一般,且又見東南角上,火光燭天。

看到火光,煬帝大驚,慌忙召入值閣將軍詢問原因。

那個值閣將軍正是密謀作亂的裴虔通,他當然會這樣對煬帝說:“不過是附近小民的草房中失火,外麵的兵民一同奮力撲救,所以有此喧嘩聲,陛下不必擔心。”

煬帝聽了,也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況且當時宮城內外相隔絕,煬帝相信了他的話。仍令裴虔通出外小心防守就是了。

看裴虔通唯唯趨退,楊廣依舊和蕭後及眾美人回席去飲酒。

煬帝酣飲至醉,其他人也喝得迷迷糊糊,蕭後把煬帝扶回正宮休息,安然一覺睡去。哪知待到金雞報曉,曙色初開,大禍就將臨頭了。

宇文智及和孟秉在宮城外麵集合了一千多人,劫持了巡夜的候衛虎賁馮普樂,布署兵力分頭把守街道。燕王楊發覺情況不對,晚上穿過芳林門邊的水閘入宮,到玄武門假稱:“臣突然中風,就要死了,請讓我當麵向皇上告別。”

至玄武門,詭奏曰:“臣猝中風,命懸俄頃,請得麵辭。”

——《資治通鑒·唐紀》

裴虔通等人不通報,而是把燕王楊關了起來。

陰曆三月十一,天兒還沒亮,司馬德戡交給裴虔通兵馬,用來替換各門的衛士。待天色微明,司馬德戡領了數百騎擁入玄武門,大刀闊斧,聲勢洶洶地殺入宮來。

玄武門本來有強悍的守宮士兵五百人,這幾百名勇猛矯健的武士是由煬帝親自精選出來的,命他們常駐玄武門,責任是把守,稱為“給使”,以防備突然發生的情況。這幾百武士人人拿重餉,待遇優厚,楊廣甚至把宮女賜與給使們。

司宮的魏氏很得煬帝信任,宇文化及等人就勾結她作內應。

怎麼個勾結法不用說,還不是多用黃白之物打動她。

於是司宮的魏氏就在宇文、司馬一黨的賄賂下,於他們舉事的前一天矯詔,將煬帝這數百名守宮門的武士全體都驅出宮外,說是讓他們回家休息。所以當此倉促之際,玄武門沒有一個給使在場,沒有一個強勇的士兵守宮。司馬德戡先驅入宮,如入無人之境。更有裴虔通在宮中,作為內應,所以叛黨進入內宮易如反掌。

先是,帝選驍健官奴數百人置玄武門,謂之給使,以備非常,待遇優厚,至以宮人賜之。司宮魏氏為帝所信,化及等結之使為內應。是日,魏氏矯詔悉聽給使出外,倉猝際製無一人在者。

——《資治通鑒·唐紀》

裴虔通由宮門率領數百騎兵到成象殿,值宿衛士高喊有賊,於是裴虔通隻好又返回去,關閉各門,隻開東門,驅趕殿內宿衛出門,宿衛紛紛放下武器往外走。

這時隻有屯衛將軍獨孤盛,與千牛備身獨孤開遠二人,沒有和叛黨勾通,恰這一夜他們正守宿內殿。聽得外麵兵馬喧嚷,憑軍人的敏感,他們斷定有變,於是獨孤盛忙率了幾十名守宿的兵士,出來迎敵。

獨孤盛詰問裴虔通:“將軍何故如此?這都是些什麼人的隊伍,行動太奇怪了!”

裴虔通道:“事已至此,與將軍無幹,將軍不必動手。若得誅除無道,你也可以同保富貴。”

獨孤盛馬上就應聲怒罵道:“背君逆賊,休得無禮!有我在此,絕不許你弑君!”裴虔通道:“識時務者,呼為俊傑;今主上荒淫無度,遊佚虐民,我等倡大義誅殺無道,你幹什麼不反戈相助,將來共圖富貴呢?”

獨孤盛怒聲大吼道:“反賊休得再胡言,不要走,吃我一刀!”

當時獨孤盛顧不上披鎧甲,一邊怒斥,一邊舉刀就向裴虔通劈頭砍來,裴虔通急忙拔刀抵敵,兩人殺作一團。這時司馬德戡已率了叛眾呐喊著,從左掖門殺進來,他們一起圍攻獨孤盛。

獨孤盛手下隻有數十人,任憑他如何驍勇,終究寡不敵眾,一個猝不及防,獨孤盛就被裴虔通斜刺裏著上一刀,將頭砍得離了頸骨,而皮肉處猶有相連,頓時鮮血如注。他部下的兵士見了,嚇得左右逃散。司馬德戡與裴虔通乘勢亂殺,宮中頓時鼎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