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聽了劉徹升官的話,心情有些複雜。
這個劉徹,是個個性激烈的人,想對一個人好的時候,絕對是一個真心實意、掏心掏肺,巴不得把能給的東西全給了。韓嫣相信劉徹是對自己很好,隻是,有些時候,帝王的寵愛,不僅不能給人以幸福,反而會變成催命符。尤其在這個帝王上頭有著管事兒的祖母、緊盯著的母親、強悍的妻子的時候。如果真是因為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問題,倒也罷了,了不起,咱們悲壯一點,千百年後,還會被人惋惜。要是因為這同學愛,叫人給猜疑上了,真是死不瞑目!尤其是在現在,形勢對自己挺有利的時候。
“先把正事兒辦了行不行?”韓嫣翻個白眼,心裏飛快地組織詞語,“你的兩個舅舅現在還是白身!天子的舅舅見了旁人還要打躬作揖的,也不像話啊。尤其是田師,他還教過咱們呢。皇太後退居偏宮,你這兒還不想法兒逗她開心,倒先升起自己人來,這對你可不好。公主們的稱呼還得你下詔改一改,長公主現在是大長公主了,你的姐姐們也是長公主了。雖說大家都知道該怎麼稱呼,到底還要過了明路。皇後娘家,雖然已經是侯爵了,可也得有個說法才行,不然,倒顯得你不重視了,沒得惹閑話。太皇太後已曆三朝,她老人家的娘家,也得有所表示。還有朝裏的事兒,都先理順了吧。我又不急。”你不升他們先升了我,被這些人記恨上了,我就慘了!
好意沒有得到感謝,劉徹聽了,不免有些掃興:“我就說了一句,偏引出你這一堆話來,”沉默片刻,又拍拍腦門,“不過,話說回來,舅舅們是該封一封了,”看了看韓嫣,“多虧有你提醒。”又有些感動,“光說別人,你也不想想自己。”
“我便不說,你就會忘了親戚麼?隻不過早晚的事情罷了。至於我自己——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隨天吧。快些梳理,該請安去了。去晚了小心挨罵。”韓嫣笑道。
“知道啦~”劉徹老老實實地坐在銅鏡前,由著萱兒給他梳頭。這萱兒本是從小照顧劉徹的,跟韓嫣也是熟人。劉徹大婚,她便又回了王太後身邊,直到前兩天,又被王太後以宦官不會照顧人為由派了過來。因為年齡的原因,阿嬌沒有提出異議——這位萱兒姐姐年紀比陽信長公主還大一些,放在漢代尋常人家,真是“小三兒都能打醬油了”的年齡,實在沒有什麼提防的價值。接受了她,也省得人說宣室連個宮女都沒有,大家臉上不好看,順便也能賣王太後一個麵子。孰不知,王太後因她對自己不夠恭敬,已經覺得自己麵子被掃了個精光,哪裏還會感動?
到底是老手,梳得又快又整齊,不一時,劉徹便整整齊齊地立在宣室中央,準備去長樂宮請安了。春陀照例是留守宣室,前頭阿明開道,中間是劉徹的步輦,韓嫣在旁邊跟著走,後麵是萱兒壓陣,餘下的便是些宦官圍在四周步隨。
劉徹皺皺眉:“這得走到什麼時候?”拍拍自己的座位,“阿嫣,上來。”
囧~又不是你騎馬我步行,旁邊還有一堆人也是步行的呢,就是我坐了步輦,這隊伍也快不了啊。
“我上去了,就更重了,抬得更吃力,走得更慢。你別太心急了,現在過去也晚不了的。”
“我就要早點去,不行麼?”劉徹耍無賴,“母後該等急了。”
“那便先著人抄近路去稟告一聲。”而且,我坐上去和你想去得快一點之間可不是正相關。
說話間,抬步輦的已經很有眼色地加快了腳步。阿明也很識趣地跑過來:“陛下,要不奴才先去回太後一聲?”
“去吧。”劉徹不以為意,回過頭,繼續和韓嫣磨牙,論證乘客多少與步輦快慢的關係。
終於,在韓嫣發現劉徹是在故意逗他的一柱香之後、耐心耗盡想要讓拳頭嚐嚐龍肉的滋味之前,長樂宮,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