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嫣聽了韓則的話,目瞪口呆。跟李家人,能把關係處在一個不被對方厭惡的程度,他已經很滿足了。不想這家人太實在,這種事情都能為自己出頭,以李家在漢軍中的名聲,自己真是安全到家了。對李家人這種憨直的性格,不免多了些感激。打定主意,要提醒李廣,不要在不久的將來,犯下收淮南王重禮的錯誤——他原是不想管這檔子閑事的。至於這個打算將扮豬吃老虎進行到底的陰險哥哥,韓嫣不準備對他發表任何意見。
李廣對自家兒子的行為倒沒什麼,罰都懶得罰,揮一揮手:“天子腳下,你們也是有官職的人了,打人注意拿捏好力度,打死了就不好了。這次控製得不錯,下次繼續努力。”這位,也是個護短的人。被他認同了,基本上,就是劃進他的圈兒裏了。
劉徹知道了,卻說李家兄弟閑得沒事做,罰三個人一個月內花光一千金——買田置地也好,掃蕩大街也罷,領人喝酒也成,總之,皇帝出錢,他們花,省得沒事兒去揍人——這還是罰麼?
長樂宮、椒房殿自然是自己的情報來源,卻詭異地對此事保持沉默。阿嬌甚至對空氣揮了拳頭,在她看來,綜合各方考量,目前韓嫣和劉徹都還算老實,沒有發生讓她不愉快的事情。隻要劉徹不搞三撚七,阿嬌是絕對向著他的,就是韓嫣,也是阿嬌比較認可的熟人。如今,老是被人念叨這兩人有問題,不是說她這個皇後管不住皇帝麼?她也很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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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韓嫣竟是沒受什麼影響,舒舒服服地繼續呆在建章宮裏了。
建章宮,比起未央、長樂,顯得簡陋了許多。如今,卻透著幹淨清新,頗有種空靈神秀的味道。
這裏本就是行獵時的別宮,收拾起來就沒有未央、長樂那樣多的製度限製。所以,當劉徹讓韓嫣主持整修一下的時候,韓嫣也就沒有推辭——這建章宮,是除了營地外韓嫣的另一個住處,自己住的地方,如果條件允許,收拾得舒適一點,誰都不會推辭。
新兵的訓練步上正軌,剩下的就是在繼續的整訓過程中發現問題慢慢改進了。韓嫣的時間也就多了一點,花了些心思來布置建章宮。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將會在這裏生活近十年的時間。入了軍營,官兵便要一樣遵守紀律,這是韓嫣自己提出來的,士兵非假不得擅離,韓嫣這個主官,自然也要遵守這樣的規定。能不老住軍營,而時不時地住一下建章宮,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
於是,許多在未央、長樂出現了或許被非議、彈劾的東西,就在建章宮出現了。新式的浴室建起來了,蓮蓬頭的洗浴設備配上大大的浴池。原有的地龍也被改造,煙道往外引了一段,上麵蓋上簡單的小屋,就是一個土製的漢代溫室,冬日軍營的蔬菜就指望它了。漢時已有了靠燒柴提供熱量的溫室,也是用的煙道保暖,不過那是專門燒柴就為了種菜。建章這裏,卻是利用了冬季宮室原有的取暖設施,沾了點熱量,更加劃算。韓嫣老莊子裏就是這麼弄的,如今是照搬了過來。造不出玻璃,隻能用這種辦法推廣一下溫室了。未央、長樂也有這樣的條件,不過,堂堂漢宮裏種菜,有點不大體麵,倒是可以改成種花。
宮室內部用了拉門結構,平日裏拉門向兩邊拉開,整個空間顯得寬敞,夜間休息時再拉上拉門隔斷空間。四壁用石灰粉刷,很是爽朗亮眼。牆上卻不是畫的壁畫,而是拿絹布,畫了些風景之類,裱好,鑲上框,掛起來。這個書寫用紙還沒有廣為人知的時代,後世雅士必會的琴棋書畫,四項絕技,至少後兩項,還沒有形成氣候,這時代畫畫的多是工匠,畫的,多是器物上的圖案、壁畫之類,稱為中國畫的水墨畫還是沒影兒的事。寫字的,多是刀筆小吏。韓嫣三腳貓的繪畫功夫,再次派上用場。先畫了些梅、竹、蘭、菊之類的豎幅,又畫了大江東去、群山蒼茫的大型風景畫,總算把主要宮室給裝點好了。
書房是不能少的,給書簡編上序號,依次上架,再做一本索引目錄,查找也是方便的。惡趣味地給這間位於西殿的藏書之所題上“嫏嬛”,引來劉徹追問:“怎麼用女人名字?”
“嫏嬛本是天帝藏書之所,因其掌管女官名嫏嬛,故而得名。”一本正經的解釋。本來很想說,神仙姐姐家的藏書處就是叫的這個名字的。
“哪兒聽來的?我怎麼不知道?”
神秘地笑笑:“不可說,不可說。”
劉徹待要再問,又覺得這狡黠的樣子太可愛,一頓之下,就錯過了追問的機會,隻能把疑慮存在了心裏。
宮內器物,不用漆器,而是瓷與玉。漢時瓷器還很原始,上釉的技術也不到位,因此,權貴之家、漢宮之內多是用的漆器,漆器名貴,做工精細,很是費錢。韓嫣不是很喜歡漆器,如今得了機會,想讓少府之類製出自己想要的瓷器來,這方麵他卻是不通的,隻能提出細篩瓷土、均勻上釉、改良釉料、密封燒窯之類比較籠統的說法。勞動人民的智慧真是無窮的,工匠們居然能夠在這個隻有一知半解的後世來人如此“簡明扼要”的“提點”下燒出很能看的水碧色瓷器來。捧著淺碗,韓嫣激動萬分,終於不用再拿漆碗啊、銅碗啊的吃飯了,十多年了,這得吃了多少化學物質進肚啊,好歹能對得起自己的胃了,回家就煮綠豆湯解毒,然後全家換瓷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