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蛇的峽穀
這是在D造訪醫院稍早前的事。
鎮長家的女仆妮璐，趁主人前往鎮議會館留在家看家的機會，悄悄走去後院。確定四下無人後叫道：“班！”
在洗衣店工作的高壯情人沒有回應。
妮璐一邊詫異地皺眉，一邊走近作為幽會場所的高大桃樹下。
“嘿！”
樹蔭中班突然探出了臉。
“討厭，別嚇人！”
雖然放心地撫了撫胸脯，但妮璐還是有些異樣的感覺。
和平常的班不一樣。盡管麵容和體格確實是班本人，但總有些什麼不同。而他如今就正詭異地微笑著。
“怎麼了嘛！妮璐。我臉上有什麼嗎？”
聲音也是班的聲音。
妮璐搖搖頭。
“沒有——”
“是嗎，那給我親一下。”
說完的同時，妮璐還來不及反抗便被用力抱住，嘴唇也被堵上了。
兩人一動也不動地緊密擁抱了一會兒，一轉眼班就全身癱軟，隨即軟綿綿地朝樹根倒了下去。
妮璐對突然不省人事的情人看也不看，環顧了周遭，表情依舊豔媚，隻是形貌隱約有些迥異。
“因為這小子要進來鎮長家的後院，所以才想看看是不是這麼一回事，來了一看還真猜中了。雖然想說你是個領人薪水卻還這麼不像話的家夥，不過既然讓我的工作變輕鬆了，就姑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這家夥也沒那麼快起來——大姐你的身體就借我一下吧。”
接著妮璐把癱軟在地的情人拖入樹叢中藏起，恢複了平日冷靜鎮定的表情，然後踩著輕盈步伐走回住宅。
一進入住宅，妮璐立刻鎖上所有的門，在起居室正中央露出像是在考慮什麼、讀取什麼的沉思表情，頃刻後睜開眼睛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還有一隻是吧。而且假裝女兒還沒有痊愈把事情隱瞞下去啊……哈哈，是D的策略吧。”
以妮璐聲音說話的語氣，無疑是布而特八世的。
他附身在妮璐的情人上，再進一步通過他闖到妮璐身體裏讀取了她的記憶，他到底打算做什麼呢……
“看來——這住宅沒啥特別奇怪的地方。嗯？等等，被告知未經允許就不可以去地下室？嘿嘿——接下來就未經允許地去看看吧。”
微微一笑後，妮璐悄悄行走，免得被菈烏拉發覺，接近了地下室的門。
門沒上鎖。推開門後有木製階梯通往黑暗中。
“噢噢，可怕！”
像是感到有趣地輕聲自語完，妮璐提起長裙的裙擺，緩緩朝黑暗中走去。
自工廠區接過來的電纜和熱水管在天花板上縱橫穿梭。
在四個角落堆滿木箱或石油桶的地下室中央，妮璐滿腹狐疑的視線巡視著周圍。
“啊，這裏沒問題。”
她說到。
“那麼，小妮璐覺得奇怪的東西在哪裏……？”
帶著異樣光彩的眼神陸續爬過牆壁、地板、天花板，一會後停在自己的腳邊。
“嗯，真搞不懂呢。”
粗魯地自言自語後，妮璐抱著胳膊思考著。
“再怎麼看都是普通的地下室。”
頃刻，妮璐的雙眼再度充滿光彩，隻是這次的目光更加執著，巡視著四方。
“如果在地下室的某處隱藏有什麼的話，應該會在誰也不曉得的地方裝上開關才對。”
如此說完，妮璐靠近並排著空箱子的一角。
“不對，是我的話就會反過來想。要把落葉隱藏在森林裏。不引人注意的開關就要在誰都看得見的地方才對。”
裙擺搖曳，妮璐走近牆上的配電盤。
“在小妮璐的記憶裏，有聽過奇怪的談話聲和像是齒輪咬合的聲音傳出來。這樣的話——”
銳利的目光望向十多枝的成排控製杆。
“裏麵汙垢最少的家夥，是這枝嗎……”
妮璐抓住正中央的一枝後將它向右轉。
鈍重的聲響發出，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如似齒輪咬合的聲音響起。
“嗚哇！”
慘叫的同時，妮璐的身體轉了一圈。
正確來說是滾了一圈，因為原來的位置上突然開了個圓洞。
木製梯子朝著比地下室的昏暗更加幽深的漆黑地下伸去。
“這玩意就是小妮璐懷疑的原因了。現在大叔就來把它解開，嘿嘿……”
妮璐雙目炯炯生光地走近梯子。確定四周無人後向新的地下室走了下去。
梯子十分牢固，從踏腳處的磨損情況看來，早在幾十年前，梯子便已被某人頻繁使用著。
“嗯，開關，開關——”
探索黑暗的手馬上摸到了牆壁。
找到小開關後壓下，黑暗中充滿了微弱的光明。
那裏是個廣大空間，大到令人不禁懷疑是否占據了街道的整整一角。
在那正中央隻放著一個讓人決不會認錯的箱子。即使表麵沒有任何裝飾，但那的確是具棺材。
“還是白天嘛。”
簡短而不安地低語後，妮璐朝棺材走去。
“不過還真誇張。身為鎮長，竟然還在家裏養著這種怪物呐。”
當手毫不猶豫地按到棺蓋時，某人揪住了妮璐的頭發。
“啊！”
妮璐連慘叫的時間也沒有頸部就被撕開了一道線。
轉眼間鮮血蔓延地麵。
事實上與此同時，街上某處也發生了奇妙的事件。
這是由於稍早前，一名建築工人發現了在森林中睡覺的矮小男子之故。
不過，是因為先測過了他的脈搏才判斷他是在睡覺的；可是等到一些鎮民和保安局人員趕來時，他好像已經變成了屍體了。因為男子隻剩下心髒在跳動，卻全無呼吸。
知道那是夥同俊美吸血鬼獵人而來的外來者的身體後，騷亂便包圍了人們。
“怎麼會這樣——”
“自殺啦，因為被這街道排擠才這樣泄憤的啦。”
“可是啊，我在酒店看過這家夥和人吵架，不象是會自殺的人呀。”
“明明心髒還在動卻沒有呼吸，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嘛——”
保安局的一人說著。
“不管怎麼說，都要好好處理才行。”
“沒錯沒錯。”
一名鎮民點頭回應。
“收拾掉吧。看我宰了他！”
“好哇好哇。”
保安局的同伴立刻讚成，一人從腰間槍架上拔出手槍對準布而特八世的頭。
周遭民眾趕緊遠離。
正當要扣下扳機時，沒有呼吸的男子身體猛地跳了起來。
保安局成員“哇！”地大叫，身子後仰退開，“混蛋！老子可不是參觀物品！”的憤怒吼聲朝著他們飛了過去。
輕蔑地環顧本就離得很遠、後來索性躲得更遠、不敢靠近的街道居民們，他說：“去，亂來的家夥。連你們這群人的代表養著不象話的東西都不曉得，竟然還有工夫參觀被射殺倒在路邊的人呐。”
不用說，這當然是在被附身的妮璐當場死亡的瞬間回到了原來身體的布而特八世。
D離開醫院是羅麗在紙上寫出鎮長名字之後的事。
醫師雖然要求他多說些話，可D隻說“有急事”，並未答應。
三個人影包圍了走出門外的D。
是哈頓保安官同兩名助手——之前在保安局碰過麵的成員。所有人均係著槍套皮帶。
“果然在這兒。”
保安官手裏拿著火箭發射器，眼中滿是敵意。後麵的兩人手中也分別舉著霰彈槍。
望著對準心髒的槍口，D說：“有什麼事？”
聲音帶著倦怠感。
他正全身沐浴陽光下。對繼承了一半貴族血統的半吸血鬼而言，這是最不利於戰鬥的時刻。
“有什麼事？難道以為我們會邀你去喝酒嗎？”
助手之一說道。
“明明是個外人還敢小看我們——。不管你是半吸血鬼還是什麼鬼東西，都別太囂張。要好好讓你知道在這街上恐嚇保安官會有什麼下場。”
“期限還有明天一整天。等到那之後如何。”
“別開玩笑了！要是被像你這種家夥解決問題的話，我們的存在價值就有危險了呐。”
哈頓保安官的雙眼噴冒著火焰。
火箭發射器的發射選擇裝置指著“齊射”。隻要一按下射擊鈕，七發筆形火箭彈就會將俊美的獵人炸得麵目全非。
可能是看出戰鬥勢不可免，D靜靜問了：“在這動手嗎？”
“這家夥不錯，沒逃，算你有種！就看在你這幹脆得份上給你個痛快吧。”
較年長的助手低聲說完，霰彈槍朝白天時依舊晦暗的小巷一指。
一會兒過後，D冷然承接那有如從瓦斯噴槍射出的憎惡火焰，問道：“真要動手？”
“廢話。”
兩人在三米的極近距離將霰彈槍架到肩上。這是計算過D長劍不及的距離後的陣勢。隻要一有什麼輕舉妄動，霰彈槍會比長劍還快。
霰彈槍的第一發子彈已經送入槍膛中，緊張的氣氛瞬息高漲。
D的腳邊長有一株好似長春藤的枝幹。
它的繁殖力十分旺盛，雖是清理雜草的重點目標，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根除。在拔除後隻要留下了一小段細根，三天內便會萌生新芽，不到三周即可長為成木。
盡管不開花，生命力卻極其強韌，廣泛叢生於冷寒的區域到平常的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