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1 / 2)

梅嫣的女兒去年從警校畢業,幹別的都隔著行,梅嫣也不放心讓一個女孩子隻身到外麵去闖蕩,所以畢業後就讓她回了梅城,一心一意考警,兩年考了三次。第一次筆試成績還不錯,就是麵試分太低,總分沒能達到錄取線。梅嫣認為那是因為女兒年輕,沒見過大場麵,麵試那天太緊張,結結巴巴的,尤其是聲音太小,讓考官提了好幾次醒。出了考場女兒就掩麵而泣。梅嫣安慰女兒說,沒啥沒啥,咱再考,下次準行。有人在一旁撇著嘴說,麵試麵試,說到底是給人家留印象的,也不給孩子收拾收拾,穿套好點的衣服……她哪來的自信嘛。梅嫣看看周圍的女孩子,果然個個都衣著鮮亮,隻有女兒身上還是她上大學時的那套粉色的套裝,既不鮮亮也不得體,確實寒酸了點。

梅嫣回家就把事情給老公說了,說這話時她還很自責地跺著腳,仿佛鑄成了什麼大錯似的。老公在花白的頭發上摳了幾下,嘴巴一撇,說:“麵試?麵試就是走後門,你還以為把閨女打扮成一朵花就行啦?警察是公務員,你知道嗎?公務員也是我們這種人考的?告訴你,考公務員要麼有人,要麼有錢,你說你有啥?你有哪一樣?自尋煩惱……”

梅嫣朝老公呸了一口,怪不得人家要喊他爺爺呢,就連在床上幹那事他也是這樣,無精打采的,像蔫了的絲瓜。有時梅嫣想要,他就裝作十分疲憊,或者身體的某一部位不舒服,說:“我今天真的不行,沒有興趣,要不明天,要不幹脆你上來吧,你在上麵自己做,我舉杠鈴。”好像他明天肯定會興致勃勃,其實即便是到了明天或者後天,或者明天的後天、後天的明天,他也一樣是蔫的。搞得梅嫣對那事也有些厭倦起來,都說三十如狼四十似虎,她四十多歲,正是似虎的時候,卻成了一頭有勁使不上的虎,落了平陽的虎。梅嫣想好在自己是個很保守的女人,要不早就紅杏出牆了,有多少頂綠帽子也給老公戴上了。

在女兒的問題上梅嫣不甘心聽天由命。為了這她還專門到城市郊區一個叫香山寺的地方抽了簽,那次抽的是個中下簽,連簽上的字都是綠色的,不像別人是紅色的。簽上那些玄奧十足的句子她看得似懂非懂,但她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簽。當時她手像是被什麼燙了似的,“呸!呸!”了兩聲就把簽扔回到簽筒裏。回家的路上恨得隻想把自己的手砍了。後來她又聽別人說郊區農村有個姓白的老頭會演周易推八卦,準得很,就連一些有臉有麵的官僚都去找他。梅嫣就拎著禮物去尋那老頭。那白姓老頭就坐在一把木椅上,旁邊是一張長方形木桌,桌上是一個冒著熱氣的紫砂壺。老頭從老花鏡裏抬起目光看了看梅嫣,他把紫砂壺往旁邊一推,就問了梅嫣女兒的出生時辰,然後眯著眼睛掐著指頭推了一番,說:“你女兒這事啊,難,難,難。真的難推,我也不好說了。”

引梅嫣去的人在一旁趕緊說:“麻煩了,麻煩了,師傅再用奇門遁甲演一遍吧,讓我們心裏也踏實點。”梅嫣也就勢又往桌上放了一張紅色的鈔票。

那白姓老頭歎了一口氣:“說好吧,那我就再用奇門遁甲給你女兒算一遍。”又是一番推演,那白姓老頭捋著胡子說:“你女兒這事難是真難,幾起幾落,但後來北門大開,會有貴人相幫的。貴人來自北邊,貴人一出便萬事大吉了。對白姓老頭的話梅嫣也是似懂非懂的,但她知道這事幾起幾伏後能成,心裏就踏實了許多。”

回到家梅嫣就讓她女兒再考,並且語重心長地對女兒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你考吧。能考上的……”

女兒爭氣,第二次筆試比第一次還要好,名列頭三甲。這次梅嫣不敢放鬆麵試,麵試前她一咬牙,給女兒買了一身品牌服裝,還帶著女兒到美發廳去做了發型。麵試那天,天氣也很好,麵試的地點在市委黨校的院子裏,那個地方不像槐花巷,陰陰的,陽光總是被遮掩著。那個地方鮮亮,不多的幾棵柳樹亭亭玉立,柳樹下麵是一個個形狀各異的花壇。花壇裏的串紅正開得紅紅豔豔的,和綠草相互掩映著。女兒就精精神神、風風光光地走在柳樹枝中,走在花影裏,也燦爛得跟鮮花一般,和上一次麵試相比簡直就判若兩人。梅嫣這才發現女兒有點像她的表姨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