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1 / 1)

待梅嫣給老公和女兒買完衣服後,存折上就隻剩兩位數了。梅嫣把那張淺藍色的存折在手裏翻來翻去翻了好幾遍,也沒翻出什麼名堂。她想要招待好表妹,這點錢是肯定不夠的,還要另想辦法。梅嫣沒有什麼有錢親戚,也沒有什麼相好的男人,想來想去,這辦法隻能從老公身上想了。

梅嫣老公年輕時也是個熱情澎湃的人,無論是對生活還是對梅嫣都是熱乎乎的。梅嫣在家是獨生子女,養得嬌,結婚後家裏的大小事全是老公一手包辦。就連父母的喪事,也是老公一手操辦的。人家是一個女婿半個兒,老公就充當了她父母的一個兒。梅嫣知道老公在她這個家裏是有功的,也理解老公下崗後的心理變化,她沒能力說服老公,但她願意容忍老公。她甚至愛看閑極無聊的老公在院子裏喂鳥,或者翻來覆去地瞎倒騰,無聊的光陰就在這倒騰中有了些許的滋味。這兩年梅嫣家的獨門小院已經被老公翻新了兩次,除了院裏的葡萄架永遠都豎在牆根,其他地方的格局已經改變了好幾次。梅嫣家的院子朝南,如今的格局是這樣的,以院門和房門為中線,中線上是一條青磚鋪就的過道。過道東邊有一棵高大的老槐樹,槐樹下是石桌和石凳;過道的西邊是一個菱形的水泥花池,花池裏開著各樣的花。老公閑時就蹲在院子裏,要麼就摳那些花牆上的紅磚,要麼就調教槐樹上鳥籠子裏那些嘰嘰喳喳的小鳥,兩隻鐵鉗一樣粗糙的手,總是在那磚瓦和泥土裏鉗來鉗去,有做不完的事。老槐樹的枝權多,上麵掛滿了鳥籠,鳥籠裏有各樣品種的鳥,唧唧喳喳地唱著歌。對那些鳥梅嫣分不清品種,也識別不了高下,但她知道那裏麵有鸚鵡,有畫眉,甚至還有一隻會說話的鷯哥,那是老公的寶貝,老公說這隻鷯哥是值大價錢的,他就是不賣。老公把那些鳥伺候得好好的,每天早上就拎著一些鳥籠到鳥市上去轉,回家時鳥和鳥籠就少了,梅嫣的手裏也就有了花銷的錢,雖說發不了什麼大財,但一家人生活就有了著落。

梅嫣知道她現在隻能打這些鳥的主意了,隔著竹簾往院子裏看,她發現院子裏的老公正在伺候那隻會學話的鷯哥。老公手裏拿著一根草繩一邊逗著籠子裏的鷯哥一邊說,“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那鷯哥就說:“窗前明光光,我要喝雞湯……”梅嫣就笑著掀起了竹簾,走到院子裏,對老公說:“你的寶貝也太讒了吧,幾天沒喝雞湯了?”

老公不願意梅嫣說鷯哥的壞話,就說:“你懂啥,這是唐詩,它不常聽,當然不好學呀。”

梅嫣又問:“你總說它好,也該值個千兒八百吧。”

老公一撇嘴:“說什麼話,千兒八百?少說也翻一番。不是吹牛,我把它往鳥市上一掛,有的是人想要,眼睛都瞪直了。”

聽老公這樣說,梅嫣心裏就有了主意,她想她現在隻能靠這隻鷯哥了。梅嫣先是往老公身上一偎,嗲聲嗲氣地連喊了好幾聲老公,把老公搞得隻往後退,連聲說肉麻肉麻,老夫老妻的,這是幹啥。梅嫣不讓老公退,一把扯住老公的衣服,把她要把這隻鷯哥換成錢的想法說了。見老公低頭不語,梅嫣知道老公不願意,就黑著臉說:“又不是我要你的鳥,這是為你妮子辦事,難道一隻破鳥都比你的妮子貴?”老公說:“話不能這麼說,如今鳥市的生意不好做,競爭激烈,我就指望它給我裝門麵呢,它是我賣鳥的招牌,有了它別人就信我,信我的鳥,要是招牌都沒了,我這生意還咋做嘛!”

梅嫣哪裏聽得進老公的話,她扯著老公不鬆手,說:“姓李的,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誰要你掙不來錢的!別說你籠子裏的鳥了,就連你襠裏的鳥也是屬於我的!我想咋辦就咋辦,要不我就跟你沒完。”搞得老公愁眉苦臉往牆角一蹲,半點轍都沒有。

後來還是老公來勸梅嫣,他說:“我知道你的心思,心比天高,你有錢嗎?就指望這隻鳥啊?我聽人家說辦一個公務員,沒個三五萬根本沒門。就算招待你表妹的錢有了,就算你表妹也願意幫忙。具體辦事的人還是要打發的呀,這三五萬你咋辦,你拿得出來嗎?總不能讓你表妹去拿這個錢吧?巷子裏的老話怎麼說的你不知道嗎?‘一代親,二代表,三代四代散了了’。就算你們是親姐妹,幾十年沒來往也淡了……何況人家一個大老板,你一個下崗職工,不是一個層次,人家憑什麼去替你花那個錢?”

梅嫣說:“我不聽,不聽,就要你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