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娘道：“謝就不必了。水秀兒，我聽說你現在被情緣纏身，欲罷不能。臨來前我師父說，你這劫難皆因情而起。隻要你能斬了情絲，也就可免了劫難。你快些回去好好修煉吧，爭取早日成仙得道。”
水秀兒苦笑道：“姐姐，我若是能斷了情絲，也就不用為了周生憂慮了。或許是秀兒修行太淺，不知道該如何了斷情思。姐姐是仙人弟子，不知可否教我一二？”
柳芸娘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能斷了情絲。”水秀兒乞求道：“既然如此，還請姐姐放我過去與周生團聚。”
柳芸娘勸解道：“水秀兒，我聽說那個周生中了狀元，現在正在籌備和公主的婚禮。你何不先回穀去，等過段時日再來見他？免得現在去了心中難過。”水秀兒失聲道：“周生中了狀元嗎？太好了。”
柳芸娘注視了水秀兒半晌：“水秀兒，你心上人要和別人成親了，你心中不難過麼？”水秀兒苦笑道：“我怎麼會不難受？我想這次大婚一定是皇上下的旨意。也隻有這樣，周生才會來不及跟我商量。”
柳芸娘皺眉道：“那你呢？去給他做小妾麼？你為什麼甘心做小的？以你的法力和勢力，便是將那公主殺死，獨占了周生也並非不可能。為什麼還要這樣委屈自己？”
水秀兒一愣，半晌方才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我從來就沒有這樣想過。按照世俗人的說法，我是個狐狸精，是妖怪，是不能跟周生在一起的。現在周生不嫌棄我，能讓我陪在他的身邊，我就已經很滿足了。又怎麼會去傷害他身邊的人，去霸占他呢？周生當日曾經說過，我隻能做他的偏房，正妻的位置隻能留給公主來坐。我便是不願意，也不能勉強周生，使他為難的。”
柳芸娘苦笑道：“你倒是寬容。水秀兒，你一定要進京城嗎？現在周生成親，你去了反而不方便，倒不如遲些日子再去。”
水秀兒苦笑著反問柳芸娘道：“姐姐，若是你喜歡的人馬上就要成婚了，你是會在遠方默默祝福他，還是趕到他身旁去，就算不能嫁給他，也要在一旁看著他經曆這樣的大事？”
柳芸娘突然沉默了。良久，她摘下蒙麵的絲帕，輕輕擦去臉上止不住的淚水，衝水秀兒一笑，道：“我當年和你現在的情況差不多，隻不過比你幸運一點點的是，我喜歡的人也是真心的喜歡我，不像你喜歡的周生，心裏喜歡別人多一些。水秀兒，話我已經帶到，至於聽不聽就是你的事了。你若還是想進京，我也不攔你，你去吧。”
自柳芸娘摘下絲帕起，水秀兒便愣住了，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羨慕道：“姐姐，想不到你竟然這麼美麗。我當年變化人形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已經很好看了。唉，若是那時候便能夠遇到你，模仿著變化了，就算隻有你一半的美麗，周生也會被我迷得神魂顛倒了。”
柳芸娘微微一笑，對水秀兒道：“我現在這副麵貌，還是兩百年前的樣子。其實你長得也很美麗。再說了，相貌是其次的，若是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再怎麼美麗也是不管用的。”
水秀兒點頭表示受教，好奇問柳芸娘道：“姐姐貌美如仙，聲音又如此甜美，為何說起話來總是冷冷冰冰的？”
柳芸娘沮喪道：“我當年意外身亡，無奈下先是以鬼魂之體修煉，後來遇到我師父，蒙他相助，引鬼魂入體，方才有了肉身，能夠正式修煉道家仙術。哪知我原來的肉身雖被我保持得完好，但是在地陰寒穴上一放兩百年，嗓子等一些器官已經被凍壞，再也恢複不過來了。”
水秀兒惋惜道：“姐姐如此完美，有此瑕疵實在不應該。”說著，運功逼出三滴本命精血來，放入變化出的水晶杯中遞給柳芸娘，“我的本命精血在延生、複蘇等方麵有無比的奇效，說不定可以恢複姐姐的傷患呢。”
柳芸娘心中大動，終究未能抵抗住誘惑，伸手接了過來放入懷裏，順手將那塊絲帕遞給水秀兒道：“我既然得了你的人情，總不能白白看你去京城冒險。你將這塊絲帕帶在身上，關鍵時候能救你一命。”
水秀兒推辭道：“姐姐的絲帕寶貴異常，秀兒萬萬不敢接受。”
柳芸娘聞一把拉過水秀兒的手，將絲帕塞進她手心裏：“這塊絲帕喚作‘鳳遮帕’，據說是用萬年青蛛絲，加上鳳凰落羽，在老君爐中整整燒了三天，溶化成一團後，由九天織女耗時十六天方才編織而成。其上刻有四十九個防禦陣法，能避水火，去災厄，刀兵不侵，百邪不近。我將這個寶貝暫時借給你，十天後再來收回便是。”
水秀兒聞言隻得謝了。兩人再聊一會兒，都是那癡情的人兒，都有共同的話題，兩人越發親熱。若非太陽落山，時候實在不早，隻怕兩人還會繼續聊下去。
“妹妹，時間不早，我還要向師父交差，這就要回去了。”柳芸娘道。水秀兒聞言不舍，再三挽留無果，隻得約定日後柳芸娘再來找她玩。目送柳芸娘騎馬遠去後，水秀兒方才繼續架雲朝京城飛去。
“秀兒？你怎麼突然回來了？”當周生眼前一閃，突然看到水秀兒笑吟吟地站在自己麵前時，不由得大驚失色道。
“嗬嗬，嚇住周生了。”水秀兒笑道，“木長老果然生出了兩個小九尾狐，是一對雙胞胎女兒呢。我幫著她們躲過天劫後，挑了六個長老，每三人負責教育一個小九尾，等過個一兩百年，當這對小姐妹長大些了，再聚集所有長老擇優選出族長來。現在族長之名就由這兩人暫時共同兼著。我記掛著周生，怕周生這邊有什麼事，便急忙回來了。”水秀兒不欲就這個問題繼續下去，轉移話題問周生道，“周生，我剛才見你手指虛彈，卻是在練什麼呢？你是想要彈琴了麼？”
周生搖頭道：“不是想彈琴，而是在練習指法。我打算在與錦繡公主的婚禮上彈奏一首曲子，就是那首《鳳求凰》，現在先練習一番。”
“唉，周生如此情深，錦繡公主真的好幸福。”水秀兒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院子。此時院子裏為了即將到來的婚禮，已經收拾整齊，處處張燈結彩，比水秀兒離開時看上去漂亮了許多。在院子裏逛了一圈，水秀兒又羨慕，又有些傷心地對周生道：“周生，院子裏現在布置得好漂亮。都收拾完了嗎？你是不是馬上就要娶公主進門了？”
周生支吾兩聲，沒有回答。“你娶我進門的時候，是不是也能把院子裏弄得這麼漂亮？也彈曲子給我聽？”水秀兒憧憬道。
“會，肯定會的。秀兒，等我娶你進門的時候，院子裏收拾得要比現在漂亮百倍。”周生空自許諾道。水秀兒信以為真，心中雖然仍有些不舒服，依舊笑嘻嘻地往後院去看新房布置了。她卻不知道，自古以來，從未有過娶偏房比娶正室排場大的先例。
“秀兒，你不問我為什麼突然成親嗎？”周生突然問水秀兒道。“是啊！周生，為什麼你突然要成親了？”水秀兒回身問周生道。
周生上前去拉住水秀兒的手，憐道：“你這個傻丫頭。我這次突然成親，是因為宮裏的意思。太後為了防止公主再次中邪，為她找了一個道人做師父。那個道人師父說公主今年還有一個劫難未過，如果想要避開劫難，隻有趕緊結婚才能化解。因此就急著要我們成親了。”
“是嗎？周生，你占了大便宜了。那個道士肯定是騙人的。我替公主算過命，她以後再也沒有什麼劫難，是真正的大富大貴之命。”水秀兒挽著周生的胳膊，嬌聲道，“不過卻是便宜了周生了。”
水秀兒摟住他的刹那，周生半邊身子立即僵住了。聞言苦笑著點了點頭，心思卻全不在這裏。接下去不管水秀兒說什麼，周生都隻賠笑著點頭說好。就連水秀兒問他中狀元後皇上怎麼賞賜的，封他做了什麼官，周生都沒能聽清楚，隻是傻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