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十年(2 / 3)

孟繼璿點頭道:“我是繼璿。這次回來,一是尋找我母親,二是打聽一下當年崔掌櫃客棧失火的事情。”

劉通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眼前這神采奕奕的錦衣公子,竟然會是當年那個跟在孟氏後麵呆呆傻傻的孟繼璿。好在他畢竟也算見多識廣,一愣之下立即清醒過來,深深看了一眼金人,微帶遺憾地推辭道:“想不到繼璿你已經長這麼大了,我記得當年你還隻是一個瘦小的孩子。嗬嗬,當年的事你就不要再提了,若不是因為我,你爹也未必會拋下你們母子。所以這金人我不能要,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孟繼璿笑道:“我母子當年畢竟承了您一份恩情,這份報答請您無論如何都要收下,而且我還有事想要向您請教。”

方才的推辭本就不是他本意,此時見孟繼璿如此說,劉通便也順勢不再提那金人之事,轉而詢問道:“繼璿是問你母親的消息?”

孟繼璿點頭道:“正是。六年多前,我舅舅家裏遭逢大變,娘便提議舅舅一家從田家莊搬到壽寧鎮來暫住。當時我聽母親提起,說要來投奔崔掌櫃的,與我舅舅家一起在壽寧鎮安家落戶。沒想到我這次回來,崔掌櫃竟已遭逢不幸,母親也不知下落,因此想詢問員外,可知我母親與我舅舅一家的消息?”見劉通聞言又瞥了一眼金人,孟繼璿微笑道:“若有確切消息,另有一尊金人相送。”

劉通心中登時狂喜,再也顧不得矜持,連連道:“你母親現在的所在我知道,我知道。”不光是劉通,周圍百姓中也有幾人喊出來:“你是來找孟家嫂子桂蘭的嗎?我知道她在哪裏。”

孟繼璿臉上表情不動,心中卻著實歡喜,未等周圍人爭吵完畢,勉強壓抑住激動道:“員外,還是您來說吧!”

劉通狠狠看了一眼周圍起哄的幾個百姓,嚇得對方不再吭聲了,這才清清嗓子道:“孟公子,令堂當年確實曾帶著一些親戚來鎮上投奔崔掌櫃。當時崔掌櫃曾幫他們聯絡在鎮上買了一棟院子,就在鎮子後麵那棵大柳樹旁,想來你也應該知道地方。”見孟繼璿點頭,劉通繼續道:“隻是後來崔掌櫃家裏失火,崔掌櫃夫婦倆都喪生在火裏。你舅舅一家擔心在咱們鎮上人生地不熟,怕以後會受到欺負,就舉家搬到二十裏外的黃崖子山下麵去了。聽說還買了一些田產,蓋了一處大院子。”

孟繼璿急切問道:“我娘呢?是不是也跟著搬到那裏去了?”

劉通搖頭道:“沒有。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崔掌櫃有個女兒?當年崔掌櫃家裏失火,他夫婦雖然喪生,但是那個女兒卻活了下來。”

孟繼璿知道崔伯言膝下無子,隻有一個女兒,喚作崔燕妮,比孟繼璿小了一歲,和他打小一起長大,也算是青梅竹馬的夥伴,自然不曾忘記。點頭道:“你是說燕妮?”

劉通點頭道:“正是。那位崔家小姐命大,父母雖葬身於火中,她卻幸免於難。不過聽說當年那場大火她雖然幸運地保住了性命,卻也有一隻腳給燒殘廢了。”

孟繼璿驚愕道:“怎麼會是這樣?那她現在怎麼樣?”

劉通道:“這便是我要告訴你的了。那位崔小姐當年雖然被救活,但是卻也成了孤兒。況且她身有殘疾,也沒人願意收養,是你母親在最後關頭收留了她。聽說當時你舅舅家裏還不答應,你母親執意而為,最後不惜與你舅舅家裏鬧翻,硬是收了崔家小姐為義女,自個兒帶著她生活。現在她們母女兩個,便寄住在北邊離此地十八裏遠的靜香庵。”

孟繼璿終於打聽到了母親的所在,心中大為欣喜,指著最後一尊金人,道:“最後一個問題。誰能告訴我,當年崔掌櫃家裏怎麼會突然失火?是有人故意做的?還是不慎失火?如果是有人故意陷害的話,是誰害的他們?誰說了,剩下的這尊金人就是他的。”

周圍靜寂了一下,間或有人發出失望的歎息聲。劉通望了望最後那尊金人,遺憾道:“孟公子,當年崔掌櫃店裏就是不慎失火,當時這個結論還是縣令大人親自下的。聽說是崔掌櫃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熄滅廂房裏的油燈,因此不慎失火造成的。金人我們也想要,但是總不能昧著良心胡亂冤枉人,你說是吧?”

孟繼璿喃喃道:“未曾熄滅油燈,因此引起的火災?哼,掌櫃的一向心細,每晚睡覺前都會檢查一遍店裏,就怕有火未滅,怎麼可能偏偏忘了自己屋裏的?”他這些年刻苦修煉,雖不能說掐指斷陰陽,但是畢竟也是有些神通的人,對一些事情模模糊糊也能感覺出一些不對來。隻是他也知道此時不是詳細詢問的時候,況且也著急著見母親,因此長歎一聲,指著最後一尊金人道:“員外,這尊金人我也送你了。”

說完,未等劉通從狂喜中反應過來,一聲長嘯過後,孟繼璿淩空飛起,從眾人頭頂飛過,朝北方而去。

壽寧鎮北十八裏外,有座廟鄉山,山上寺院、香庵眾多,乃是方圓百裏內有名的“佛山”,劉通所說的靜香庵便坐落在此山半山腰處。這些年天災人禍頻繁,現在的廟鄉山早已經不複當年的繁華景象,四下裏一片荒涼。以往來此,孟繼璿也隻是往寺院裏去燒香拜佛,類似尼姑庵雖然聽說過,卻從來未曾進去過,因此這靜香庵隻得慢慢尋找。

正犯愁間,遠遠看到遠處一株大樹上有道身影一閃,孟繼璿大喜,立即騰空趕了過去。待得近了,孟繼璿才發現自己適才所見,乃是一紫衣少女的背影。隻見那少女正蹲在樹梢一根大樹枝上,用一簇樹葉擋住臉麵,小心翼翼地從縫隙裏往前方看去。也不知是看何物如此投入,竟對孟繼璿的到來一無所覺。

孟繼璿故意咳嗽幾聲,以圖吸引少女注意,見那女子始終不曾低頭看自己,不由得暗暗無奈,忍不住開口道:“姑娘有禮,小生打擾了。”言語間,已經悄然將一些法力蘊含在其中,直逼那少女耳內。

“啊!”少女一驚,在那樹枝上再也站不穩當,立時摔了下來。孟繼璿一驚,腳步瞬間挪動,少女驚呼未落,已經將她接在懷裏。“姑娘沒事吧?”孟繼璿慌忙將懷裏緊閉雙眼的少女放下,然後退後兩步道。

那少女一愣,摸了摸自己身體上下,又拍了拍腦袋,顯然奇怪自己從樹上摔下來竟然沒事。但是隨即便又睜大了眼睛,瞪著孟繼璿道:“你這人吵吵什麼?險些耽誤我的大事。”說完,不待孟繼璿解釋,便又轉身朝樹上爬去。

孟繼璿立時哭笑不得,在那少女身後作揖道:“是在下冒昧,驚到姑娘。隻是在下有要事詢問,還請姑娘……”話沒說完,孟繼璿便愣住了,隻見那少女走動間,一隻腳明顯有些不便,竟是個殘疾人。孟繼璿原本見她在樹上呆著,以為是個身手利落的人。想不到竟然有此缺憾,孟繼璿不由得暗叫可惜,大好年華,長得也算秀氣,竟然會有如此缺陷。

少女回首瞪了一眼孟繼璿,不悅道:“別廢話,你閉嘴等著。”說完,雙手抱住大樹,雙腳使勁夾著,居然頗為熟練地爬了上去,顯是未少爬樹。

孟繼璿不由得搖頭苦笑,那已經爬上大樹的少女此時卻發出一聲大叫,“噌”地一聲從樹上跳了下來,指著孟繼璿鼻子道:“我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發現這裏的鳥窩,想要捉兩隻小鳥回去做晚飯。現在都已經沒了,肯定是被你驚動飛走了。你這壞人,害我晚上要餓肚子了。”

說完這兩句話,頗為遺憾地甩甩頭,那少女扭頭就想走,隨即又停下腳步,戒備地看著孟繼璿質問道:“你打哪兒來?這荒郊野外地接近我一孤身女子意欲何為?”

她竟然直到此時才想起來問這問題?孟繼璿張口結舌,半晌未能說出話來。我若真是個壞人的話,早就將她給害了吧?這世上怎麼還有如此“嬌憨”的女子?

見孟繼璿不答,少女臉上戒備之色越發濃厚,指著山上寺院強作鎮定道:“我告訴你,你可別打什麼壞念頭。山上可是有好幾百個活佛,個個都是武林高手。小心你做了壞事,會吃不了兜著走。”

孟繼璿忍不住失笑道:“在下上山,是為了尋找家母而來。”

“原來你是來找人的,我說怎麼會到這山上來。嗯,似乎後山還有座尼姑庵裏有人住著,你的母親可能就在那裏吧!”

孟繼璿喜道:“我這一路尋來,正發愁找不到靜香庵,還好遇到姑娘。姑娘若是方便,還請代為引路一番。在下自有答謝。”

少女一驚,急忙道:“你說你要去哪裏?”孟繼璿道:“靜香庵。在下壽寧鎮人氏,聞說家母田氏流落在此山敬香庵裏,因此特來尋找。”

“呀!”少女驚呼,指著孟繼璿道:“你既然是來找我義母的,那你是孟家的哪個哥哥?大哥繼文?還是三哥繼之?”

孟繼璿一驚,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女,遲疑道:“你是燕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