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後,孟繼璿先將崔燕妮複活的消息告訴了母親,等她接受後方才讓崔燕妮拜見。田桂蘭痛苦數日,此時見兒媳重生,當真是無盡歡喜。問起兒媳複活的原因時,孟繼璿將圓凡和尚現身的事情大略講了一遍,卻省過了自己要害田家人的事情不提。
田桂蘭雙掌合十感激道:“我佛慈悲。”
孟繼璿回首跟自己妻子對了個眼神,兩人笑了笑。孟繼璿對母親道:“娘,我們收拾下東西準備走吧,咱們一起去終南山。”
尚未等田桂蘭開口答應,門口突然傳來一片喧嘩聲。隱約聽見門口有人呼救,聽聲音竟似孟繼文在呼喊。孟繼璿臉色一變,正欲假裝沒有聽見,田桂蘭卻已經神色緊張地抓住孟繼璿道:“外麵是誰在呼救?我怎麼聽到有人在喊娘親?”
孟繼璿無奈,隻得囑咐妻子照顧母親,自己出去查看。隔著門縫往外看去,卻見大門外孟繼文背著父親,與幾個親兵正堵在門口大聲呼救。若非門口有金甲兵守護,隻怕早已經衝了進來。這父子二人,連同孟繼文身後的幾個親兵,一眾人身上俱是傷口,鎧甲之上血跡斑斑,看模樣狼狽萬分,竟似廝殺後狼狽逃竄的樣子。
孟繼璿不知自己父兄又在搞何把戲。崔燕妮被毒身亡,他雖然沒有去報仇,卻是因為他不想再看到母親傷心,卻不是說他心中不恨。
正欲暗地裏吩咐金甲兵將他們趕走,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田桂蘭已在崔燕妮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璿兒,外麵是誰?我聽著怎麼像是你大哥的聲音?”田桂蘭詢問道,說著,就已經想上前去開門。孟繼璿無奈,隻好將大門打開,攙扶著娘親出去,卻暗暗召喚了幾個金甲兵隱在一旁保護。
孟繼文見母親與四弟出來,登時心中一寬,將父親交與身旁親兵,自己跪下匍匐向前,痛哭流涕地對著田桂蘭道:“娘親,娘親救命啊!”
孟繼璿招呼金甲兵擋在母親身前,對著孟繼文冷冷道:“我的好大哥,你又在演什麼戲?”
孟繼文歎息道:“四弟,大哥這次真的走投無路了。無暇大師將那天你在帳內說的全部上報朝廷。聖上大怒,已經下旨免了我三人的職務,又派人前來捉拿我們回京問罪。我們不甘束手待斃,便逃了出來。廝殺了半夜,我好不容易才搶了爹爹逃出來,三弟卻陷在敵軍中生死未卜。四弟,求求你看在我們兄弟一母同胞的份上,趕緊去救救你三哥吧!”
孟繼璿登時拍掌道好,冷笑道:“現在想起我們來了?你們派那女子下毒害我妻子的時候,可曾想到過會有今天?”
孟繼文一愣,奇怪道:“派女子下毒?我們什麼時候下過毒?”
孟繼璿怒吼道:“這時候你還在演戲?若非老天保佑,我家娘子早就丟了性命,你竟還裝不知道?”
孟繼文著急道:“四弟,大哥對天發誓,自那日你從軍帳中走後,我心中便有悔意,真的沒有再想過要傷害你們。”
他身後一親兵突地插言道:“將軍,你忘了前幾天您夫人的妹妹曾來過軍中?當時她聽說你為兄弟不和的事煩心,還曾向您進過言,說要不及時處理,怕會惹來後患。後來被你訓斥後便不辭而別,再也沒見過。難不成是那位小姐所為?”
孟繼璿見孟繼文表情不似作假,心中已經信了幾分,卻又不肯輕易原諒,隻是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孟繼文見四弟一幅幸災樂禍的樣子,知道求他無用。便朝著田桂蘭連連磕頭,乞求道:“娘,我與三弟侍母不孝,罪大惡極,死不足惜。可是三弟畢竟是您的親生骨肉,求求您發發慈悲,叫四弟救三弟出來吧!我怕晚了,三弟會有性命危險。娘,現在出了這種事,我有家不能回,有妻子不能再相見,有兒子也不能再相認。娘,這是上天嫌孩兒不孝,給孩兒的教訓。孩兒現在已經悔悟了,再怎麼高官厚祿,也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強。等三弟救出來,咱們一家團聚,我與三弟必定好好孝順你,再也不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孟繼璿冷哼道:“娘,您別聽他胡說。孟繼之不孝,莫說被官府殺了,就算他逃出來,我見了也會取他性命。咱們收拾東西走咱們的,他們愛怎麼樣怎麼樣,與我們無關。”
田桂蘭猶豫道:“璿兒,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三哥,要不,你去看看,救他一命?救了咱們就走,不與他們在一起就是了。”
孟繼璿本不欲答應,見母親一臉乞求、擔心的樣子,不忍見她傷心,隻得無奈點頭。
孟繼文大喜道:“四弟答應便好了。四弟,官兵知你神通廣大,因此不敢過來追趕,現在就在距此十五裏外的地方安營紮寨。你一去就能看見的。”說著,又對自己娘親道,“娘,爹爹急火攻心,有些脫力了,適才一直昏迷。能不能讓他進去歇一歇?”
孟繼璿當場拒絕,堅決道:“我這座府第一會兒便會收起帶回終南山去,你們進去不合適。燕妮,你進去拿床被子出來,再拿點兒水給他們喝,千萬不要讓他們進去。”
崔燕妮站著未動,見丈夫再三催促,小聲勸解道:“相公,他畢竟是你父親,你就讓他進來歇會兒吧!大不了我們晚走一會兒就是了。”
田桂蘭連連點頭稱是。孟繼璿大為不滿,轉身就走。孟繼文喊他一聲,孟繼璿回頭不悅道:“反正裏裏外外就我不是人。你們要進去就進去好了,我這就去把孟繼之救出來,然後你們趕緊給我走。”
孟繼璿一路疾馳,走了不到六裏路,便見前方一隊人馬攔在路中央,無暇和尚正站在路中間。孟繼璿召出五個金甲兵迎上去,離得遠遠便開口詢問道:“大和尚,孟繼之呢?”
無暇雙掌合十道:“施主宅心仁厚,果然來救你兄長了。”
孟繼璿冷哼道:“我可沒有承認他是我兄長。隻是家母有命,繼璿不敢不從。大和尚,我不與你為難,你將那人給我,我便離去,如何?”
無暇和尚身後那一隊人馬,乃是從京城趕來與他會合的京都衛,無一不是精兵強將,更兼得平日裏守衛京城,個個養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此時見孟繼璿語氣張狂,登時有人忍耐不住。
隻見一員偏將,手持狼牙棒縱馬出來,指著孟繼璿嗬斥道:“你這晚生好大的口氣,來來來,先吃爺爺一棒。”
孟繼璿麵色一沉,右手一揮,身後一金甲兵化作一道金光,倏忽一閃,未等那員偏將反應過來,已被砍成了兩段。
無暇和尚麵色一變,繼忙攔住身後眾人,怒視著孟繼璿道:“孟施主如此濫造殺孽,當真不怕報應嗎?”
孟繼璿冷笑道:“就算有報應,大和尚,那也是在我把你們都殺光以後。說吧,是現在把人交給我,還是等我親自動手去搶?”
無暇念了聲佛號,示意身後兩個小和尚將一口大箱子抬了上來,命人打開,隻見孟繼之被人五花大綁地塞在了裏麵。見到孟繼璿,孟繼之激動得渾身亂晃,嗚嗚哇哇地乞求四弟救命。
無暇淡淡道:“即便施主不來,貧僧也是要將令兄送還給你。隻是施主仗著法力高深,濫殺無辜。貧僧固然奈何不得你,卻終究不能就此罷休。你且將你兄長帶去,貧僧他日自會廣邀高德前來與你比試,到時再討個說法。”
孟繼璿心中冷笑道:“我不日便將返回終南山,到時你這和尚又去哪裏找我報仇?何況有我師父在,這天下又有誰能傷害得了我?”
如此想著,也不再言語,命金甲兵拿了裝著孟繼之的箱子,也不與他鬆綁,便往回走。
還未等到家,孟繼璿突地心中一震,抬頭看向天空,隻見天邊不知何時已經有了一絲如墨一般的陰雲,其中隱有電光閃現。孟繼璿麵色登時大變,苦笑道:“想不到才殺了這一人,竟引得天劫提前到了。”
他將箱子扔給孟繼文,不等他致謝,匆忙道:“我不管你是真孝順還是假孝順,不過你給我記住,若是我有了什麼意外,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娘,不然的話,便是成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