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繼文一愣,驚訝道:“四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發生什麼事了?”孟繼璿看了一眼天空,歎息道:“我殺戮太多,有傷天和,終於引出了天罰。呆會兒天罰一起,我能否撐過還未得知,所以你先提前做好準備,一見事態不對,便先帶著娘離開。”
驅動點金指將周圍一些零散家具變成黃金,孟繼璿對自己兄長道:“這些金子,夠你平淡過一輩子的了。”
孟繼文搖頭拒絕道:“四弟,大哥現在剛剛悔悟,又怎麼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不顧?大哥從軍這麼多年,若說殺戮的話,我比你多得多。真要是有天罰,便讓大哥與你一起承擔吧!”
孟繼璿冷笑道:“連我都沒有一絲把握,你又如何能夠承擔?還是帶著娘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對了,娘與燕妮呢?”
孟繼文指著後院道:“剛才突然有個僧人出現,聽娘親喚他什麼‘圓凡神僧’的,現在娘親與燕妮伴著那位僧人去了後院佛堂了。”
孟繼璿心中一寬,點點頭,急速奔到後院佛堂前。隻見崔燕妮正跪在觀音像前念念有詞,田桂蘭背對著孟繼璿,正坐在佛像前不知寫畫些什麼,卻不見圓凡和尚蹤跡。孟繼璿站在母親身後道:“娘親,三哥我已經就回來了。不過那些官兵不肯輕易放過我們,馬上就要來攻打我們了。孩兒怕驚擾了娘親,想請兩個金甲兵護佑著娘親,您和我爹、大哥坐我的馬車暫時避開片刻。”
田桂蘭轉過身來,麵色出奇的差,連一絲血絲都看不見。笑著對兒子搖搖頭,田桂蘭道:“你不走,娘親便留下來陪你。”
孟繼璿自然不能告訴母親自己現在隨時都可能遭逢天劫,和自己在一起無疑極為危險。因此著急下跪道:“娘親,孩兒求您了,您就先離去吧!孩兒另有‘疾行之術’,不坐馬車也能衝出包圍的。”
田桂蘭伸出雙手給兒子看,孟繼璿登時吃了一驚,匍匐向前顫抖地捧住母親的手,落淚心疼萬分道:“娘親,您這是幹什麼?”
隻見田桂蘭的雙手指尖都已經被她給咬破,左右手食指甚至已經露出骨頭來。
田桂蘭指著自己身畔的一本書,那本原是圓凡送她的經書,當初在救她於火災後便一直空白的書頁上,已經被她密密麻麻寫滿了經文。田桂蘭微笑道:“傻孩子,你又何必再騙娘呢?圓凡神僧已經告訴娘,你剛才又殺了人,引來了天罰。以你的本領,想要避過萬萬不能,因此便傳授了我與燕妮一個法子,好讓我們能救你。你看,現在燕妮在虔誠地念經祈禱,而娘咬破手指,用血在空白的書頁上撰寫佛經。什麼時候血經寫成,什麼時候就能拿來護佑你。開始我咬破的是右手食指,後來右手食指疼得厲害,我就咬破左手食指寫,竟然也能寫出字來,與我右手書寫無二樣。不光是食指,十個指頭,咬破哪個,我都能寫出字來。似乎,隻要是我用鮮血來寫,不管怎麼寫都成。”
孟繼璿失聲痛哭,一把將那本血書掃開,心疼道:“娘親又何必要如此折磨自己?如果您有個什麼好歹,可叫孩兒如何是好?”
田桂蘭搖頭笑道:“我隻有把這本佛經寫完,才能夠救你。為了你,娘親什麼苦都能吃得。”
孟繼璿撲在母親懷裏大哭,連連搖頭道:“孩兒沒有危險,孩兒沒有危險。娘親,我不要你受苦。咱們走,咱們一起去終南隱山找我師父,有他在,就算有天劫也不用擔心。”
話音剛落,屋裏突然暗了下來,霎時間漆黑一片,未等兩人來得及驚訝,屋裏突然又重新亮堂起來,如此接連反複三次。
孟繼璿麵色大變,急忙召出馬車攙扶母親上車,口中著急道:“娘親,您上車後便一直往南走,馬車自會帶您去終南山。記住,中途不要停下來。”
田桂蘭一把抓住孟繼璿,著急道:“璿兒,你給我說清楚,這天罰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繼璿見母親神情堅決,知道不說不成,不由得苦笑道:“娘親,天罰又叫天劫。孩兒下山之時,家師曾說我此次下山殺戮之心太重,恐會有天劫罰之。因此囑我做完事後便趕緊回去,免得天雷臨身,最後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這次下山,設計使薛家造反,借朝廷之手誅了他九族,以報我二哥當年所受之苦,以及逼迫我們使我們後來遭受如此多的不幸的仇恨。我釀下無盡殺戮,早就料到天劫不遠,隻是原以為能夠及時回山尋求師父庇佑,哪知卻終是晚了一步,我的天劫提前。娘親,現在孩兒再走已經來不及,所以求您帶著燕妮趕緊離開,免得被天劫殃及。”說著,孟繼璿招呼自己娘子道:“燕妮,快別念經了,趕緊過來,你陪娘一起。”
崔燕妮看了一眼丈夫,身子一動不動,笑笑,繼續低頭念經。孟繼璿見此已經明白,崔燕妮是抱了與他同生共死的打算了。
田桂蘭雖震驚兒子所犯下的殺孽,但是當此生死關頭,卻怎麼還忍心責罰他?笑著推開兒子,田桂蘭堅決道:“即然如此,娘就更不能走了。你萬一有個好歹,娘以後還怎麼生活?你別攔我,要我趕緊把經書寫完。當初他能救我,現在必然也能救你性命。你去外麵看看,如果外麵的人能勸退就叫他們走吧!免得到時候再殃及無辜。”
孟繼璿如何肯依?跪地叩首乞求不已。田桂蘭厲聲道:“你若是再敢攔阻,我便當著你的麵撞死在這裏。”
孟繼璿不敢再勸,也不出去勸他父兄快走,就跪在原地,看著母親在那裏用手指書寫經書。隻是人隻有那麼一點血液,田桂蘭寫了這麼久,早就已經嚴重失血,現在手指顫抖,幾乎不能再繼續下去。
孟繼璿淚流不止,頭次悔恨不該造下如此多殺戮。
孟繼之看了一眼已將盔甲穿戴整齊,全副武裝的大哥,小聲問已經醒來的父親道:“爹,我們真要在這裏陪老四一起死嗎?”
孟天驤皺眉道:“我固然想走,隻是外麵有官兵搜索,沒有你大哥做伴,我們又能跑到哪裏去?都是那個小畜牲惹來的麻煩,早不天劫晚不天劫,偏偏這時候出事。”
話音未落,天上突地一聲響雷,一束火球自天而降“轟”地一聲落在孟家父子不遠處,瞬間轟出一個大洞來。孟天驤受驚“撲通”摔倒在地,連連跪地拜求道:“老天爺原諒,老天爺原諒。學生剛才口除妄言,非誠心之過,還請上天明鑒。”
孟繼之一拉跪拜不已的父親,驚恐道:“爹,是天劫。”
數十裏外,率著京都衛已與大軍會合的無暇和尚麵色一變,走出軍帳仰望天空,驚訝道:“竟是天劫?!”
是天劫來了。
孟繼璿走出佛堂,昂首看著頭頂上方凝聚的一團烏雲,如墨的雲層中不時有金蛇閃現。原本忐忑的心情到了現在竟然平靜下來,孟繼璿望著天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緩緩道:“果然看得起我,竟然是降魔大天劫,看來接下來我要麵對四十九道天雷的轟擊了。”
壽寧鎮附近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靜靜看著天空不可思議的一幕。如墨般的烏雲中,一條猶如金蛇一般的雷光在裏麵不停遊動。伴隨著一聲霹靂響,一道接著一道的雷電自天而降,朝著孟府後院劈去。有些壽寧鎮百姓知道,那裏本是孟家老婦人的佛堂所在。
孟繼璿已將所有金甲兵召到身前,每一道天雷臨身前,都將一個金甲兵扔出去。一個金甲兵抵消一道天雷。那威力無匹的雷電在將金甲兵完全消融後,再也沒有餘威能夠傷害到孟繼璿。望著身前這群沒有生命,沒有一絲情緒,也感覺不到恐懼的金甲兵,孟繼璿不由得暗暗感歎,心中默思道:“原來師父當年早已經算準我會有今日,所以才送了五十個金甲兵給我。若沒將那十個金甲兵拆碎,想來這次天劫便可輕易度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