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吟風與牛皋二人逃出了崔根生與張允的追緝,躲進王屋山僻遠之處,免得再節外生枝,直待至夜深人靜的時候,追兵滿山遍野地搜尋不到二人的蹤跡,也就興致怏怏地打道回府。
牛皋探明沒有起疑的跡象後,便向空幽的山坳處打了一聲口哨,李吟風心下疑惑,想不到這個牛皋真是表麵粗獷,心思卻是如此精細之人,看來真是人不可貌相,他謀定後做,再為自己想好了退路,否則怎敢力弱勢薄地與精銳之師作對抗衡,必定是早就醞釀好了退路,否則不會如此輕易逃出重重守衛逃離出來,李吟風心裏的疑問不便直言,既然敬佩他的為人也就不過多追究他的事,靜靜地看他到底都有什麼高人相助。
隻聞山坳的密林之中發出一聲長嘶,宛如沙場上衝鋒陷陣的駿馬所發出的怒吼,還夾雜著踢踏奔騰的聲響,一隻身高六尺的神駿呼嘯而至,牛皋發出久別重逢後的驚喜之聲,道:“黑羅刹,老朋友,我們終於又見麵了,快來認識下義薄雲天的新朋友。”牛皋牽住那匹神駿的韁繩,洋溢在一種互通聲息的感激之中。馬兒也不住地在牛皋臉上摩挲著,鼻息中發出低沉地悲鳴,似乎深通主人的心思,好像一對親人之間的交流,李吟風內力深厚,夜能視物,不住地打量這匹高頭大馬,隻見它鬃毛油光鑒亮、梳理整齊、竟無半根雜色,而且根根如硬箭,身上矯健的肌肉虯結成形,十分悍勇,就算自己不懂看馬,相馬的外行人眼裏來說,真是忠心耿耿、衝鋒陷陣的良駒,一身烏黑剃亮的皮毛更是威武如虎。真與它的主人牛皋一樣就是天生一對,一下打消心中的猜忌,忍不住投以羨慕的目光,在旁被這對人與寶馬之間難以言喻的深情重義所感動。
牛皋不住地撫摸著“黑羅刹”的脖頸之處,就像一位慈父撫慰著心愛的寶貝兒子一樣,舐犢情深猶勝於此,但似乎忘了什麼似的,以手作額,暗罵起來:“看我真是喜極忘形,小兄弟奮不顧身地來搭救我牛皋於水火之中,既然還不知道恩人姓名,真是做事素來粗心大意,還望小兄弟不要介懷笑話才是。”李吟風大覺他性情直爽,毫不像青衣一樣瞻前顧後的疑慮過甚,牛皋有話直說,從不掩飾,反而令李吟風覺得大肆親切,鑒貌觀人一點沒有看錯他,心底卻是難為情地回道:“牛大哥真是客氣,些末小事不必記掛於心,小子名叫李吟風,路經此地碰巧看見牛大哥孤掌難鳴,於是靜觀其變盡施自己綿薄之力,對你言談舉止好生敬畏,切莫言謝。”牛皋喜臉迎人,恩怨分明,不住地稱讚道:“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襟懷實乃令我牛皋也深感汗顏,瞧你孤身一人,漫無目的,不知李兄弟接下來作何打算,如今為我出頭,恐怕這京東西路乃至大名府一線都無安生之地,真是伯遠連累了兄弟你啊。”
李吟風對他也不必顧忌什麼,坦誠直言道:“其實牛大哥不必自責深愧,李吟風本是無名小卒,即使不與牛大哥一道觸犯國法嚴律已是朝廷重犯,實不相瞞,我前不久剛從大名府的監囚中逃出來,也算與牛大哥遭遇相似。”說著用手叉開左頰上的散發,露出朝廷的刻字與他看個明白,又道:“我身上何止一處****,李吟風差點就是一個冤魂孤鬼。”說著雙手拉開衣襟,露出兩鎖骨的傷疤與牛皋明察,和盤托出並不是要乞求他人的憐憫,而是表明心跡自己絕無虛言。
牛皋直看得觸目驚心,沒想到這個少年竟是朝廷重犯,但猜測不到他究竟犯了什麼滔天罪惡,竟而要蒙受到慘無人道的****,即使自己乃是一位心冷手狠、遇事沉著的勇武將士見了他雙肩鎖骨盡毀,差點形同廢人,那種痛苦真是生不如死,心底不由安生驚訝與敬佩,到底又是什麼在苦撐著他艱難地活下去,但更加疑惑他既然雙肩差點被廢,以常理而論根本使不出半絲力氣才對,但見日間他身手不凡,應敵冷靜,武藝超群,難不成練成一種難以置信的高明功夫。驚悚未定地道:“想不到李兄弟遭受了非人般的****,真是意想不到,實在抱歉,但不知兄弟你年方幾何?竟有出人意料的身手,即使我牛皋一生之中放浪慣了,也由衷敬佩。”
李吟風覺得與牛皋在一起無話不談,也就傾吐心聲,毫不隱瞞,說道:“其實我在大名府內的死囚中幾乎無顏再見天日,乃是機緣巧合之下向一位高人請教才有這身不登大雅之堂的本事,實在令牛大哥這樣的英雄看不上眼的。不過我答應過授業恩師決計不向任何透露他的行蹤,更不敢以他的名聲在外招搖撞騙,實在不是蓄意隱瞞,而是不及他老人家萬一,生怕墮了名聲,有辱師命。”牛皋哈哈大笑,足顯豪邁,倒也不予介懷追究,朗聲如雷地道:“李兄弟真是勝而不驕,謙恭維退,令牛某人這等粗俗之人也不由敬佩,但以牛皋愚見,兄弟一身本事人神共嫉,怎會看不上眼,未免狂妄了點,不過當今天下動蕩,空有一身過人本事卻無處施展,真叫人覺得可惜啊!”李吟風如實地應道:“像我這樣的處境,誰人都會見如猛虎,誰還敢好心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