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相伴伊人老。幸福到底可以停留多久,失去之後,才慢慢清楚。一個人在一個人的生命中停留多久?一個人在一個人的記憶裏停留多久?原來早有計算。總以為,時間很長;總以為,不會失去;總以為,彼岸花開的地方,可以一起靜候初陽。七月初,江田馨兒失蹤,索家派出大量人手調查,之前來府裏接人的太監宮女早沒了人影,也沒有編製,恭愨說從來沒有派人來過索府。愛新覺羅玄燁從南方寄來的最後一封書信,沒了回複。接連七天的打聽,一點消息都沒有,隻能斷定這是一場早就布置的陰謀,江田馨兒多半也凶多吉少。納蘭容若拜托了四方的友人幫忙尋找,自己也在街頭巷尾處處打聽,甚至遠至京城之外的臨縣。小鄧將索家的消息壓了下來,不行通傳,七月中旬,回值之日,宮裏的人亦隻當是病死了個丫頭,換人頂上。七月底,傅振得到消息,江田馨兒失蹤之事與二十裏外黑雲山寨有所牽連,便在次日邀了幾個好友一同去了黑雲山寨。聽說是遠到的京城子弟,隨行亦有當地官府護送,寨裏的寨主挺是友好的接待了他們,不過關於十幾日前綁架過一個女孩的事,卻是一口否認。離開之際,有人突然提到分寨在前些日倒是做了幾筆買賣,上交上來的東西也有些女子之物。那山寨的寨主便引了他們去庫房查看。物件確是出自索府,也係江田馨兒之物。隻是問及江田馨兒,那分寨主人,毫不隱諱的說將那姑娘放走了,其中細節也說得頭頭是道,後文便也不可追溯。又幾日,納蘭容若重訪了黑雲山寨,帶人細查了黑雲山,然後帶回了江田馨兒的些許隨身物件,隻道是江田馨兒失足墜河身亡,屍體無處可尋。再後來,黑風寨的那兩個土匪無故被殺,愛新覺羅玄燁返朝的前三日,索府為江田馨兒辦了葬禮,恭愨也帶了隨行侍女出宮追悼。玄燁返朝之際,小鄧匆忙找公主恭愨商討,乾清宮的當值宮女再行撤換,隻這回撤換成了恭愨。免不了又遭一番訓責,所謂的不知體統,不懂規矩之類的。不過那女孩兒隻是想在最愛的人身邊陪著,從小到大,少有見他難過,所以害怕他會傷心難過。玄燁沒有動容,隻牽強的笑了笑,擺手讓她出去,然後一個人靜靜的躺著,一點點平複那難以平複的心痛。第二日,臨時取消了早朝,未時招來了索家人,問清事由,亥時隨小鄧獨自去了江田馨兒的墓地。三日之後,一切突然恢複正常,隻是他的心貌似冷漠了許多,甚至不可親近。一月之後,他開始寵幸其他的妃嬪,不過那其中,有沒有愛情,沒有人知道。再後來,黑風寨的那兩個匪徒無故被殺,半年後,黑風寨亦被官府掃平,據說是和納蘭府結怨,當地官府也隻是代為辦事。一年後,納蘭容若匆忙南下,呆了數月,返回京城,繼而又南下幾次,不知何故。愛新覺羅玄燁亦派人隨行,觀其去向。半月後,微服私訪,南下揚州,容若亦隨行。又半月,有女子,名為沈宛,赴京尋容若。容若稟其父母,欲與沈宛結為連理,遭父母拒絕,後納蘭容若執意迎娶沈宛,置其於淥水亭畔,閑詞歌賦。然君臣之間,日漸淡漠,一度平步青雲的納蘭容若,才無所用之地,三十一歲之際,舊疾突發,猝於京城。沈宛亦在納蘭死後不知所蹤......有些愛情,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歲月一過,風景一變,才恍然發現,一切不是這樣。愛,可以變;心,可以變;不變的,是當初那砰然心動的心情,讓人突然間確定了,那淡然的是愛情。有些愛情,詩情畫意。陽春白雪外,梅蕊飄香。青梅時節,引酒獨酌,留半分相思,寄言春雨,捎帶梨花香,世事若不相欺,相守豈恨短長。有些愛情,留得幾分醉意分明,兼添三月微雨花黃,隻一朝,消了顏色,失了芬芳,引泥淖漠漠,埋葬誰人獨自憂傷。有些愛情,為之情深,為之沉淪,若集三千好顏色,隻塑一曲落花心。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有些愛情,左岸右轉,半寸天堂。朔之迷離,得之苦楚。金銀世外物,權貴如糞土,偏為紅顏老,碎落滿心河。如果沒有過去,沒有相遇,彼此會在兩條平行的軸線上往來,永遠沒有交點。隻是有了過去,有了相遇,有了交集,兩顆心卻還是漸行漸遠。有一種愛,注定了分離,有一種情,注定了悲傷......那一日,去往一個世界,些許匆忙,那一日,離開一個世界,些許迷惘。沒人說幸福與傷痛可以等同,短暫,印下記憶地久天長。將“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繪成夢境,那裏可以容下一樹繁花。誰知,蒼落了的地方,掩映著蕭瑟,紅牆瓦,綠堤台,鈴聲如莫,為誰久歌。是想在那個滿是陌生人的世界裏遇到一個人,然後不再陌生,學會去一個人欣賞,一個人生活,倘若撥動了心弦,那些季節裏該不該有節奏,都別去想。如果哪天,誰的世界裏沒了誰,也忍著不去悲傷,強顏裝出歡笑,她會在另一個天堂,安然祝福,請別去悲傷。生死輪回,百年之後,千年之際,或許再次遇到,菩提之下,彼此珍惜。哪怕隻是擦肩而過,許或換得她回眸一笑,許或輕擺衣裙,為子歌舞。倘若仍舊錯過,那失落當停留在百年之前,定格在那一刻,日落黃昏,不去拾起,那多年前埋下的悲傷......別問江田馨兒去了哪裏,別問沈宛去了哪裏,別說江田馨兒回了屬於她的世界,別說沈宛就是那個江田馨兒,別說納蘭容若與沈宛隱世了,也別說愛新覺羅玄燁一輩子在心裏裝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