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就快來臨,夏熙也不知道自己到了那裏,眼前似乎已是郊外,看不到半個房屋,隻有平地和山巒。遠處隱隱可見一彎湖泊,為了洗掉黏膩的鮮血,夏熙一路奔至湖邊,徑直跳了進去。
落九霄不受壓製的完全發揮讓夏熙今晚難得感覺不到寒冷,反而渾身發熱。初秋微涼的水溫對他來說異常舒適,幾乎沉浸在其中不想出來。
徹夜趕路的一人一騎從遠處奔近,停至湖邊稍作休息。平靜的湖麵忽然破開,一個瑩潤的身體從水中鑽出,又像一條妖嬈美麗的魚後仰進水裏,帶動濕漉漉的如瀑般的長發在半空中勾勒出優雅的半弧。
突如其來的驚豔的一幕讓容戰完全愣住了。
在如紗般漸漸隱退的月色下,湖水中的少年簡直如同能化成人形且勾引人心的精怪。烏黑的發,如玉的肌膚,突出的鎖骨,纖細勻稱的身體……漂亮到不似人類。
本欲喝水的馬因受驚而發出嘶鳴,夏熙輕輕晃了晃頭甩走臉上的水珠,隨著聲音轉頭望向站在岸邊的高大男人。
待容戰看清少年臉龐的這一刻,心中頓時驚愣更甚,甚至一時屏住了呼吸。
少年的臉龐跟他夢中的身影毫無違和的接應起來,就連此刻的這一幕也仿佛經曆過一樣,記憶中似乎還有一個乖巧的小人魚,會朝他伸出手來。
夏熙遊到岸邊,朝容戰伸出手來。
“有衣服嗎?”夏熙的衣服已不能再穿,顧不得管對方是何人便伸手去要衣服。
少年慢慢遊來的赤/裸的身體就像在水中綻開的蓮,漂流而近,隨風搖曳,容戰半天才回過神,從馬背上的包袱裏取了一件自己的備用衣袍。夏熙自覺得都是男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坦坦蕩蕩的一邊接過來一邊上岸,在站場上有殺神之名的大將軍倒反過來不好意思了,如冰山般一貫麵無表情的臉上竟呈現一絲微紅,很有君子風範的背過身去。
夏熙在水中感覺身體輕盈,上岸後雙腿卻沉重無比,勉強把對他來說過大的衣袍穿上,稍微一動便頭暈眼花。天色漸漸放亮,容戰聽背後半響沒有動靜,便重新轉回身來,隻見少年不舒服的皺著眉,“……我走不動了。”
容戰的眉也隨之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夏熙其實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從男人身上的剛厲之氣中判斷他並非奸惡之人,努力支撐著跟對方談判:“我在這裏是事出有因,若你能送我回……”想了想覺得江衍那裏最安全,“回京城江府,定有重金相謝。”
容戰沒有答話,又天生麵無表情,因此夏熙無法從男人那張麵癱臉上看出什麼所以,隻能繼續道:“或者是高官厚祿也……”
話沒說完竟被男人猛地抱起來。
容戰一邊抱著他用輕功騰身躍上馬背,一邊解下披風將他裹嚴。這才發現懷中的身體燙的嚇人,蒼白的臉上也浮現著不正常的嫣紅,容戰心急之下揚鞭策馬,加快速度往官道飛奔。
天徹底亮了,都城的守將們盡責的按時打開城門,剛推開半扇便見一匹馬衝了過去,快到根本看不清馬上的人,轉眼隻留下一陣塵煙。
夏熙一路被男人溫暖又熟悉的懷抱包圍,竟莫名放下了戒備,在顛簸中不知不覺昏睡過去。容戰低頭看了看靠在胸前的睡顏,沒有去少年所說的江府,而是直接奔向自己的府邸。
當年為了躲避奪嫡之爭,他已足足五年沒回京都,將軍府幾乎快荒廢掉了,偌大的府邸隻剩四五個仆人和一個老管家守著。
“將軍回來了!”管家見到風塵仆仆的容戰頓時驚喜不已,忙道:“您的臥房每日都有人打掃……”
容戰一邊抱著夏熙疾步朝臥房走一邊吩咐:“快找個大夫來。”
等待大夫的過程中容戰不放心的對少年的身體做了個基本檢查,一拉開袖子便見到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刀傷,已被水泡的發白,卻還在隱隱往外滲血。心裏頓時狠狠一疼,和夢中完全一致的痛感讓他更加確定自己沒找錯人。視線停在少年的臉上,容戰忍不住在他眉間輕輕落下一個吻。
吻上的這一瞬連每個毛孔都莫名湧現一種強烈的喜悅和滿足,仿佛整個靈魂都得到了解脫。
唐漾卻陷在焦急中無法解脫。
小皇帝失蹤了整整一夜,至今毫無消息,他根本不敢去想更壞的後果。向來嬉笑人間玩弄人心的世子也有得到報應的一天,如同一隻不安的困獸,幾乎失去理智的要封閉城門,帶著府兵挨家尋人。所幸江衍還有一絲理智,緊緊握著拳咬牙道:“不能鬧大,萬一被敵國知道,豈非天下大亂?”
如今臣子裏知道小皇帝不見了的隻有鎮南王跟江老大人,早朝的時間已到,兩人一致決定讓肖福向百官宣布小皇帝抱恙,以穩定朝局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