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笙歌接受到文初詢問的目光後,這才開了口,卻說出了一個讓文初怎麼也沒想到的壞消息。
尤禮失蹤了!
因為指證竇同,尤謙之對尤禮是越看越喜歡,再加總覺得自己之前對這個侄子有所虧欠,便越發的對他好,而那尤禮近日也便的十分的乖巧,時不時的給尤謙之敲敲背,研研墨,說說話,逗得尤謙之直誇其懂事,大呼後悔。
尤禮見狀,更是加倍的盡心,每天早早的便準備好早飯,眼巴巴的守在尤謙之的房門口,見他起身,立馬就伺候洗漱,這讓原本就膝下無子的尤謙之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把尤禮當作親生兒子般疼愛。
可尤謙之萬萬沒想到,他這才剛剛下定決心,尤禮第二日就不再出現了。147
因尤禮失蹤早就泣不成聲的尤謙之,此刻除了哭就是不停的求文初幫忙,無奈的許笙歌隻得代勞,將尤禮失蹤的來龍去脈說清。
文初聞言,凝眉思考了片刻,這才開口,“尤院首這段時間就沒有發現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差點哭暈的尤謙之這會終於不哭了,一臉的嚴肅的看著文初,片刻之後,“除了比以往乖巧之外,就是一直打聽一個叫秦初的學生,這不,我也想到了這點,尋找之下,發現那秦初也許久未回書院了,這才叫了秦初的琴夫子,一同前來。”
“嗯!”文初差點嗆到,秦初不就是她嗎?“還有嗎?”
尤謙之擰著眉頭又想了許久,這才無奈的開口,“沒了!”
好吧,文初知道從這老院首嘴裏也打探不出什麼了,便道:“尤院首放心,我立馬安排人手,張貼告示,開始尋人,其實,您也不必太過擔心,也許他隻是自己出去了,說不定這會已經回了書院。”
“就是,不如我送您回去看看,可好?”許笙歌趁機趕緊說道。
“好吧!”尤謙之大概是真的哭累了,便跟著許笙歌往回走,臨走時還不忘跟文初再三確認,直到確認文初真的會發布告示找人,這才放心的走了。
被尤謙之這麼一耽誤,原本審問竇同的事就給耽擱了,文初其實並未覺得那尤禮會有多大危險,心想著大概這紈絝公子又想著調戲哪家美娘子,被人個扣了,等自己的告示一貼出來,人大概就能找到了,因此也就並未放在心上。
喚來伶秀,這下真正的一同去了大牢,可不想在大牢門口,看見了一抹小小的身影,正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見她到來,噗通一下就跪了下來。
文初覺得自己最近被人跪的也太多了,想想都膝蓋疼,微歎一口氣,“起來吧!”
“竇乙求欽差大人,讓竇乙見見父親!”竇乙恭恭敬敬的跪著,一臉乞求的看著文初。
文初本就對這小家夥有些愧疚,這會見他如此,心裏自然也不舒服,可念在那顆蜜餞,她最終還是心軟了,“伶秀,你帶竇小公子去吧,順便幫本欽差問問那些銀子的下落!”
伶秀聞言,心裏立馬反應過來,文初這是給竇乙機會,讓其勸竇同,戴罪立功,便上前準備引路,竇乙聞言則是鄭重其事的給文初磕了一個頭,隨後不發一言的跟了上去。
文初再次搖了搖頭,轉身晃晃悠悠的往回走,邊走心裏還邊惦記著晉叔送信的事,也不知道晉叔到底有沒有找到趙闕,趙闕那邊的情況到底如何?就這麼心心念念的,總算走回了住處。
也許是文初的執念感動了上天,當她推開門的一瞬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她麵前,那一刻文初是開心的,目光立馬開始將房間裏裏外外看了個便,可看來看去,就隻有那一個身影,且還不是自己最想見的。
“楚大人,這是多不待見我啊?”阿默眼見眼前的文初麵上表情由開心轉為失望,心裏明白隻怕這位同自己的主子一樣,彼此都惦念著對方,所以也就沒再廢話,“拿去!”
阿默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到了文初的麵前。
文初從剛剛未曾見到趙闕的失望中回過神來,見到阿默如此輕鬆的模樣,想來趙闕必定沒有什麼大的問題,這才放下心來,笑眯眯的接過了信,仔細的看了起來。
原來趙闕到了番禺後不久,便接到了手下的飛鴿傳書,趕赴外地處理一件突發的事件,直到今日才將將騰出手來,便想著文初這邊久未聯係,擔心文初擔心自己,便立馬寫信,讓阿默親自給送了過來。
雖然信上並未言明趙闕去了何地,要處理何事,但得知趙闕安全的文初絲毫不在意,隻要是那廝無礙,比什麼都重要。
阿默十分的好奇,“楚大人,難道就不好奇我家主人,最近都在哪裏,見了什麼人?”
“既然三皇子不願說,自然有其不說的道理,等到他覺得時候到了,該說自然也就會說了!”文初再度笑眯眯的將信收好,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樣。
阿默瞥了瞥嘴,念叨了一句:“沒良心啊沒良心,虧得主子費盡心機想給你驚喜。”
“什麼?”文初沒聽清。
“沒什麼,對了,晉叔呢?”阿默立馬轉移了話題,“我有事找他。”
“晉叔?”文初疑惑的看著阿默,“你什麼時候跟晉叔這麼要好了,找他什麼事?”
“也沒什麼,就是很久不見,想著既然來了就打個招呼。”阿默心虛的隨口扯了個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將自家主人準備的驚喜給提前破壞掉。
文初將信將疑的看了許久,正想細問,卻見外麵,去而複返的許笙歌正往自己這邊走,“晉叔,去番禺了,給趙闕送信,怎麼你沒見著?”
“番禺?”阿默反問道,“我和主人一直在外地,擔心楚大人著急,並未回番禺,隻怕是走差了吧!”
“哦!”文初眼見許笙歌一臉的嚴肅越走越近,便沒了盤問阿默的心思,“阿默一路勞頓,先休息去吧!”
“好嘞!”阿默的確是累了,正準備走,卻見一美男子正一臉怒顏的坐在旁邊,心想著這個堪比驚豔的美男該不會是來撬他家主人的牆角吧?
八卦之心蠢蠢欲動,阿默腳下的步子也就慢了許多。
許笙歌去而複返的目的很簡單,在他送尤謙之的路上,尤謙之曾提出聽尤禮念叨了句什麼女扮男裝,冒充之類的話,這讓敏感的許笙歌迅速聯係到了文初女扮男裝的身份。
再聯係之前尤謙之提到,尤禮失蹤之前曾經多次打聽秦初,許笙歌懷疑,尤禮的失蹤可能與他知道了文初女扮男裝的事情有關,這才去而複返的找到文初商量對策。
“女扮男裝的身份?”文初聞言,凝眉思考,如今的江洲,還有誰會對自己的身份如此的在意?
同樣發出疑問的還有許笙歌,兩人同時陷入沉默,一同想著到底是誰如此在意文初的身份,而那尤禮究竟是被人綁走了,還是自己別有用心,潛伏在了某處?
“周懷安!”
“周懷安!”
許久之後,兩人同時出聲,將目標直指剛剛因舉報有功,功過相抵的原巴郡太守周懷安!
“可是不對啊!”許笙歌在與文初眼神確認後,立馬又覺得自己的推測似乎不對,“要說江洲貪墨案中,有人蓄意想要對付你,竇平獻算一個,竇同也算一個,可那周懷安因為舉報有功,雖被你停職了,但明眼人都看的出,這益州刺史日後必將是他的,他又何必再盯著你的身份呢?”
“要知道,一旦你的身份被曝光,江洲貪墨案很可能會被推翻,到時,說不定,他還是會被推出來,這對他不利啊,他這麼做完全沒有必要啊!”
“銀子!”許笙歌立馬又想到了關鍵,“髒銀如今下落不明,周懷安很有可能是為了銀子,想要握住你的把柄,阻止你查找銀子的下落。”
“不對!”文初冷靜下來後仔細分析,“周懷安是個聰明人,他不會為了銀子與我為難,要知道,雖然那筆銀子巨大,但與益州刺史這個位置來說,周懷安必定更加看中後者。”
許笙歌實在想不出來緣由,直接兩手一攤,“你的意思那尤禮的失蹤與周懷安無關?”
“有關!”文初直接否認,同時也道出心中疑惑,“隻是我還沒想到那周懷安的動機,沒有動機,也就不能判斷,那尤禮失蹤與周懷安到底有多大的關係。”
“是呀!”許笙歌若有所思的歎了口氣,“沒動機,的確也就不好判斷。”
兩人再度陷入沉默,現場氣氛再度跟著沉默,就連一旁為了謹防自家主子被撬牆角的阿默,也不經意間被兩人一同代入了沉默,努力的想著同樣的問題。
周懷安!周懷安!
阿默越念越覺得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似乎他在哪裏聽到過,可到底在哪裏呢?
“啊!”阿默終於想到了,於是,興奮的大叫了起來。
屋內一直試圖將周懷安與尤禮失蹤聯係在一起的文初與許笙歌直接被嚇了一跳,一臉懵圈的看著興奮的阿默衝進來,對著文初直嚷嚷。
“楚大人,你們剛剛說的周懷安,可是那巴郡太守周懷安?”
“是的,阿默你認識周懷安?”文初從未見過阿默如此的興奮,想到他的性子立馬加了句,“難道那周懷安曾經得罪過你?”
阿默聞言,搖了搖頭,“我不認識那周懷安,但是我想到了那周懷安為何會對楚大人的身份如此熱衷,因為那周懷安是六皇子趙延的人,六皇子又因你被皇上冷凍,對於你的身份,六皇子自然會有興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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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默的話有如醍醐灌頂,讓一直苦於得知動機的文初,終於將前因後果聯係了起來。
周懷安是六皇子的人,這樣也就解釋了為何他會主動爆出竇同與竇平獻,原本文初就覺得這周懷安並非隻是單純的想要脫身,似乎後麵還有某些動機,如此一來不但是那尤禮的失蹤,就連那失蹤的髒銀也鐵定是那周懷安搗的鬼了。
文初就覺得奇怪,怎麼會那麼順利,敢情是都聚集在這等著她呢!
“大人!”伶秀不知道為何,自己家大人和許笙歌兩人都一臉的憤怒,可在見到阿默那一刻到是真的蠻開心,“阿默你來了!”
“伶秀,好久不見!”阿默顯然也很高興,歡快的打了招呼,“你這是從哪裏回來?”
“啊!”伶秀這才想起她來的目的,“回大人,那竇乙剛剛已經見過了竇同,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並未跟進去,也不知那竇同和竇乙都說了什麼,那小竇乙回來的時候滿眼通紅,顯然是哭了,最後臨走的時候,還托我告訴大人,那髒銀是真的不見了,與他父親無關。”
“哎!”許笙歌聞言,深深的歎了口氣。
許笙歌的那口氣,直接歎到了文初的心裏,她隻覺得胸口悶悶的悶的慌,可接下來伶秀的話,卻讓她瞬間有種將那小子抓來打頓屁股的衝動。
“對了,大人,那小竇乙說大人你還欠他樣東西,那東西他托你好好保管,總有一日,他還要問你親手拿回來的。”
她的身份就這麼好猜嗎?文初的心啊,那叫一個慘烈啊,為什麼最近一個兩個的都變的這麼聰明了?還是最近越來越笨了?
丟了個笑的花枝亂顫的許笙歌,文初正了正臉色,吩咐伶秀,“你去約下前巴郡太守周懷安,就說我要見他。”
周懷安得知文初要見他時,表情淡定,幾乎都沒有猶豫便跟著伶秀一起回來了。
文初起初以為周懷安必定會有些心虛,至少要推托一下,卻不想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就來了,且一進門就道出了文初的目的。
“見過欽差大人!”周懷安恭敬的行禮後,立馬直接麵對文初,“髒銀的去向小人的確知道,大人想要髒銀,得拿條件來換。”
“哦!”文初倒是有些意外,十分配合的給了周懷安一個繼續的眼神。
“三七分!欽差大人想要髒銀,小人也想要,不如大家各讓一步,分了它。”周懷安拋出了一個看似很誘惑的條件後,便不再開口,坐等文初回複。
“合理!”文初想也沒想,直接同意了,“但是,我也有條件!”
周懷安沒想到文初會答應,但一想到財大氣粗的郭家,便也就理解了,三皇子背靠郭家,怎麼會在乎那麼一丁點的銀子,“大人請講!”
“放了尤禮!”文初見周懷安並未想要掩飾,自然也就懶得廢話,直奔主題,“你放了尤禮,髒銀我們三七分,我七,你三!”
文初故意將分成比例倒過來說,卻不想,那周懷安想也沒想,也是一口便答應了下來,“成交!”
文初與周懷安的見麵進行的十分迅速,兩人完全都沒有討價還價,直接定好了地方,約定第二天上午,一同交人,交銀子。
送走了周懷安,阿默和伶秀等人,都紛紛勸文初,總覺那周懷安是設了個圈套,文初就這麼一頭撞進去,必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文初的心裏自然也明白,從她故意將髒銀的比例倒過來說,周懷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開始,她就明白,那周懷安必定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這次交易必定不會輕易完成。
可即便是這樣那又如何,周懷安手裏握著知道她身份的尤禮,文初倒也不怕自己身份曝光,她怕的是那周懷安萬一心狠手辣傷了尤禮的性命。
雖然她對那個到處調戲美人的尤禮並無什麼好的印象,但好歹是條命,且尤謙之又一再的懇求,她就不能不救,最主要的是,她也想看看,那周懷安到底能做到哪一步,以此來探探那六皇子的底。
力排眾議的文初最終還是踏上了,由周懷安親自準備的一膄商船,文初前腳剛剛踏上商船,商船便立刻起錨,迅速的駛離了岸邊。
文初對此並不意外,抬腿便走進了船倉,原本以為周懷安會在船倉裏等她,可等她進去了才發現,船倉裏的卻是有一個人,但那人卻並不是周懷安,而是五花大綁的尤禮。
到這,文初的心倒還有了些許的安慰,至少救回了尤禮的一條小命,雖然髒銀和周懷安不在,邁步,文初剛剛準備要去個嗚嗚直叫喚的尤禮鬆綁,卻不想,商船突然間劇烈翻滾,似乎是撞到了什麼東西,而她所在的船倉也突然整個倉頂都裂了開來,大塊大塊的木頭直接砸向文初而來。
文初明白自己這次的目的,盡管身體十分的不穩,依舊還是堅持著衝到了尤禮的麵前,掏出竇乙的那把小小的匕首,割開了捆著尤禮的繩子,扯著尤禮便往外衝。
等到兩人跌跌撞撞的衝出那船倉,這才發現,整條船早就空無一人了,且船底還在汩汩的冒著水,眼看船很快就要沉了,文初果斷拉著尤禮跳了船。
兩人借著一塊木板,也不知飄了多久,直到尤禮興奮的尖叫,文初這才發現,就在不遠處有座小島。
“有救了,我們有救了!”尤禮臉上終於露出劫後重生般的笑容,一邊喊,一邊對著文初笑。
文初的體力幾乎都花在了救尤禮上,所以,當兩人好不容易遊到了小島上,她便再也堅持不住直接攤了下來。
尤禮倒也乖巧,見文初癱了下來,乖乖的就坐在了旁邊,也不走,也不叫,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文初就在尤禮默默的關注下,稍稍休息了片刻,“好了,我們走吧!”
“嗯!”尤禮在經曆了死裏逃生後,對文初那是崇拜的五體投地,她說往東,他就往東,她說跳船,他就跳船,他早就打定主意了,他要跟著她走。
文初眼見尤禮毫不猶豫的架著自己,心裏原本對他的那點不滿也隨著兩人之間的接觸消失了大半,所以語氣倒也不像之前的調侃、嘲諷,反而顯得親昵了些,“這才是我連累了你,你不會怪我吧?”
尤禮從文初踏進船倉那刻起,就已經認定文初是個值得交的朋友,雖然自己遭次橫禍是因文初而起,但她不也拚了命的救了自己嗎?
“怎麼會,大人救了在下一命,在下感激還來不及呢!更何況,你我經曆了次一劫,好歹也算是共同經曆了生死,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吧?”
“生死之交不算,你……”文初好笑的看了看尤禮,故意拉長了話,“頂多算是個看著不太討厭的朋友!”
尤禮在聽聞文初的前半句時,的確很是緊張,直到聽完了全部,腦子裏都還在回想那句不算,直到文初催促他快走,他這才反應過來,文初話的最後兩個字正是朋友!
得到文初認可的尤禮格外的勤快,主動提出自己體力尚可,先走一步去探探路,文初因剛剛救尤禮被船倉頂上的木頭砸中腳,走路確實不太方便,便由了尤禮去探路,自己坐在了一旁。
可誰知尤禮走了大半個時辰後,依舊沒有回來,這讓文初很是擔心,拖著傷腳,文初一步步的開始尋找尤禮,這一找,尤禮沒找到,倒是讓她發現了一個大山洞,且山洞裏來來往往的都是身著水軍軍服的水軍。
原來在這裏,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文初趁著那些水軍換崗,悄悄潛入山洞,滿眼的都是閃亮亮的銀子,原來那周懷安將髒銀給轉移到了這裏。
探好路的文初剛想要再悄悄退出去,卻不想,才剛剛一動便被人發現了,“什麼人?”
山洞很大
且很空曠,雖然有數額巨大的銀子在,但文初還是被人一眼發現了,文初見自己無法脫身,便快步上前,徒手一個手刀直奔對方麵門而去,那人也迅速反應,側身躲了過去,可惜他躲得過上麵卻未躲得過文初腳下的一腳,直接抱著自己的命根子,嗷嗷大叫起來。
外麵的人聞聲,紛紛衝了進來,為首的正是那水軍都尉龐大林,龐大林見是文初二話不說,提著劍就直刺而來,文初因腳上有傷,好不容易躲過一劍,可緊接著那龐大林又是一劍,這讓文初明白,自己必須要想辦法,否則,以自己的體力絕對無法全身而退。
恍惚間,文初隻覺肩膀一疼,隻是她走神的這片刻,龐大林便刺中了她的肩膀,電光火石間,文初瞥見不遠處有堆灰色的粉末,且味道十分的刺鼻,目光再往上,文初瞄準了那用來照明的火把,不惜用自己的身體,主動接下龐大林的一劍。
文初終於衝到了火把麵前,一把拔下火把,在龐大林及眾人驚恐的目光下,直接將火把丟進了那堆灰色的粉末中。
“嘭!”
149
文初隻記得山洞被那火藥炸得瞬間倒塌,山洞裏的碎石紛紛砸了下來,而她拖著條受傷的腿,根本跑不掉,於是,除了在火藥爆炸的那個瞬間,努力的讓自己遠離火藥外,她便再也不能做什麼了。
身體因為火藥巨大的衝勁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文初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身體被那碎石慢慢掩埋,殘留的意識裏,似乎聽到了久違了的趙闕的聲音,嘴角苦笑,果然是自己想多了,那廝,怕是再也見不到了吧……
心裏不由得升起一陣陣抽痛,那種苦澀,甚至壓過了身體上的劇痛,讓她不得不承認,那個人,不但是打破了她的防線,更是無聲無息的,牢牢占據到自己的心中。
帶著這般遺憾,文初閉著眼,徹底失去了意識。
山洞的不遠處,一膄大船剛剛靠岸,便見一襲青衫的人影瞬間漂移直奔倒塌的山洞,正是趙闕!
趙闕辦完事,緊趕慢趕,好不容易回到了番禺,這才將將安頓了下來,就見到了焦急等待的晉叔,待他看完了文初的好幾封信後,突然想起,前幾日有消息報上來,說六皇子近期偷偷的運了批火藥進洛陽,而那火藥的來源地,似乎就在江洲附近。
想到這,再聯想到那周懷安幕後真正的主子正是那六皇子趙延,趙闕便坐不住了,立馬帶著晉叔,坐上了郭家的大船,命令所有船工一刻也不曾休息的火速趕往江洲。
一路上,趙闕一直都冷著臉,一直都站在船頭,不發一言,周身散發的寒冷直把阿言凍的顫抖,可憐的阿言深深的覺得,今日的主人似乎比自己還更適合阿言的名字。
趙闕的心裏一陣陣的不安襲來,他惦記著文初,擔心文初會著了那周懷安的道,更加擔心文初會碰到那批火藥,但又苦於距離太遠,鞭長莫及,隻得一邊火速趕往江洲,一邊在心裏默默為文初祈禱,祈禱她平安無恙,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希望自己可以趕得急!
直到船接近了江洲,趙闕這才眼尖的發現,港口不遠處,一葉扁舟正搖搖晃晃的快速前進,而那小舟之上,搖船槳的人正是自己的隨從阿默。
縱身一躍,趙闕便施展輕功飛向了那葉扁舟,語帶焦急的詢問道:“阿默,你為何會在此?”
眼見著文初上了船,眼見著船越走越遠,最後又眼見著船沉沒的阿默,此刻心急如焚,從主人對文初的態度裏,阿默明確的感受到了,主人對文初的重視,如若讓主人知道,文初在自己在的情況下,還丟了命,那他的小命也一定不保,更何況,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也很喜歡那個自己未來的女主子,此刻見她有難,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隻不過可惜的是,阿默一直都是遠遠的跟著文初,身處的位置離文初出事的商船太遠,雖然當他一發現船沉了,他便立馬搶了艘小船,追了上來,可最終他還是來晚了一步。
阿默幾乎是淚流滿麵的講完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噗通跪在了趙闕的麵前,深深的懺悔了起來,“奴才沒保護好楚大人,請主子責罰!”
趙闕聽完阿默的彙報,一向淡然的表情終於出現裂紋,心裏的不安終成現實,但此刻他卻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能亂,絕對不能亂,阿初還等著他去救,一旦自己亂了,阿初就更加沒有希望了,是的,他是阿初的希望,他絕對不可以亂。
直接無視掉了阿默的請罪,重新回到船上的趙闕,立馬喚來了阿言,要其找出當日他圈定的六皇子趙延秘密製造火藥的小島,隨後隻將了一個字,“找!”
隨著趙闕的這一聲找,郭家大船再次火速前進,直奔距離江洲不遠的某坐無名小島而去。
再說回小島上的尤禮,本想著在自己剛剛交好的朋友文初麵前表現表現,卻不想自己太過沒用,居然就迷路了,找呀,找,好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之前他們上島的岸邊。
也許是他運氣好,這才剛剛到了岸邊,便見一艘大船直奔小島而來,心下大喜的尤禮,剛想開口呼救,卻不想,“嘭!”的一聲巨響,直接將他嚇的跌坐在了地上。
同樣聽到這聲巨響的還有剛剛到達小島的趙闕,那聲巨響徹底震碎了趙闕的心,不等大船靠岸,趙闕便縱身一躍直奔那巨響的地方而去。
待趙闕奔到了目的地,這才發現那巨響震碎了一個巨大是山洞,此時,依舊還有零零碎碎的石頭掉落下來,目之所及,到處都是鮮豔的血色。
那刺目的紅色刺痛了趙闕的雙眼,趙闕發瘋一般的衝了上去,就這麼徒手開始挖掘起來,邊扒拉石塊,邊一遍遍的呼喊文初的名字:“阿初,阿初……”
阿默、阿言以及一手提溜著尤禮的晉叔趕到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此刻瘋狂扒拉石塊的趙闕,阿默和阿言直接愣在了那裏,他們兩人自懂事起就跟隨趙闕,卻從未見趙闕焦急如此,傷心如此。
而提溜著尤禮的晉叔,臉上的瞬間沒了血色,大手一鬆,癱坐在地上,片刻之後,似是終於醒了,立馬奔到了趙闕的身邊,瘋了一樣的更身邊的趙闕一起扒拉起石頭,隻是他嘴上念叨的卻是“梧桐呀,梧桐,我對不起你啊!”
至於剩下的其餘人,眼見自己的主子都拚了命的救人,自然也不敢停歇,紛紛加入到挖掘的工作中來,很快,一具具水軍軍服的屍體被發現,龐大林的屍體也被阿默給扒拉了出來,可找了很久,始終沒有找到文初。
這讓眾人開始紛紛猜測,文初會不會並未走進山洞?
趙闕的雙手早已被碎石磨破,可他卻依舊未曾放棄,依舊一刻不停的努力尋找著:“都給我繼續挖,一日不挖到,一日就不準停!”
“啊!那衣服……那衣服……”支撐著身子毅然加入挖掘隊伍的尤禮此時,高喊道,“那衣服是秦初的,沒錯,秦初的!”
趙闕聞言,第一時間衝了過去,以最快的速度扒開了那衣服上的石頭,小心翼翼的翻過那人的身體,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氣息,直到一絲微弱的氣息衝到他的手上,他懸而未決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
趙闕將文初緊緊的擁進了懷裏,像是生怕她會消失一般。
終於將你找到了,還好,還好你撐到了我來了,是的,我來了,隻要我來了,就決不允許,你再離開,沒有我的命令,你這輩子都不要想從我身邊溜走。
文初覺得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前世,親眼目睹了老爹、大嫂、大哥、二哥和小哥的慘死,隻是這次她沒有驚醒,反而當夢境一轉,當那張她魂牽夢繞的臉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的心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當她看清趙闕那張一向雲淡風輕的臉,滿臉痛苦時,心疼的更加厲害了。
文初就是在這種揪心的疼痛中醒來的,雙眸緩緩睜開,入目的不是那滿目瘡痍的山洞,而是似曾相識的蠶絲蚊帳,文初再度閉上眼,老天不會玩她吧!
難道又讓她重生到了教坊司?
“你醒了?”一道略微沙啞的又滿含驚喜的聲音喚醒了,繼續打算裝死的文初。
她這才再次睜開眼睛,這才看清原來在她的床邊,坐著一個人,一個滿臉胡子,一臉憔悴的人。
“趙闕!”因久未開口說話,嗓子略微有些沙啞,文初的這聲趙闕叫的十分艱難。
可這絲毫不影響趙闕的聽覺,隻見他扯開嘴角,給了文初一個最最溫暖的微笑,同樣以嘶啞的嗓音回應道:“嗯!我在!”
嗯!我在!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給了文初無窮的希望,文初隻覺得眼眶中有什麼東西流了出來,心裏滿滿的都是安全感,是的,他在!
隻要有他在,她就可以肆無忌憚的任意妄為,因為她知道,他在,隻要他在,他便是她堅強的後盾,不論她身處任何險境,他在,他就必會保她安全!
趙闕眼見文初一滴滴的流著淚,卻並未再開口阻止,而是寵溺的,溫柔的俯身,用他的吻,吻去文初那久別重逢的熱淚!
150
重生前的文初前半輩子過的渾渾噩噩,後半輩子都在牢房裏度過,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一個人,重生後多虧了趙闕,讓她知道了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可即便如此,趙闕為了安慰文初,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水,本是件極其浪漫的事,終於趙闕吻幹了文初臉上的淚水,文初也終於不哭了,可對於趙闕與自己如此親密的接觸,文初依舊還是有些不太適應,於是,別扭的文初做出了一件特別煞風景的事。
“那個……”文初啞著嗓子別別扭扭的開了口。
“嗯!”趙闕抬頭,目光寵溺,依舊是那好聽的嗓音,雖然有些沙啞,卻依舊不影響他的迷人。
文初被他看的汗毛全豎起來了,雖然之前心裏一直都心心念念著趙闕,可當趙闕如此深情的看著她時,她反而開始有了打怵的情緒。
一麵是趙闕灼灼的目光,一麵是久別重逢的喜悅,這樣的氣氛本該是你儂我儂的互相訴述衷腸的,可文初重生到現在,再加上重生前,她都從未對哪個男子上過心,雖說重生前她扮做小哥出入很多次那青樓,可以往隻是紙上談兵,等真的到事了,文初卻慫了。
“尤禮呢?他沒死吧?”文初心虛的挪開目光,絞盡腦汁的拋出個,自認為合理的話題。
趙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麼好的氣氛,你卻跟我提別的男人,你就不擔心我會吃醋?”
被趙闕這麼一打趣,文初反而沒了之前的不自在,“我拚了性命,才把那個家夥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如今自然是要問問的,否則我這又是跳船,又是炸山洞的一頓忙活,豈不是白忙了?”
“放心!”趙闕寵溺的揉了揉文初雞窩一樣的頭,“那人沒死,已經由阿默送回了應溪書院,送到了他的叔伯尤謙之家中。”
“那就好!”文初一笑,繼續她的話題,“那麼髒銀呢?”
趙闕十分的配合,不徐不疾的回答,“托你的福,全數被埋在了那山洞的廢墟下,想要完全發掘出來,隻怕要費些人力跟時間了。”
“那還等什麼?”文初雙眼冒光,“我最近可缺銀子了,你趕緊的,挖出來,我們分了它。”
“缺銀子?”趙闕微擰著眉頭,“不說我倒是忘了,你之前信裏有提過,要和人合作做生意,可這做生意,為什麼你不找我,好歹我的外祖家也是從商的,按老爺的性子,絕對不會讓外孫媳婦缺銀子的。”
“咳咳……”文初尷尬的咳嗽兩聲,“外孫媳婦什麼的,你想多了吧!”
“想多了……”趙闕突然壓低生意,充滿磁性的嗓音,誘惑滿滿的看著她,“也不知道是誰,昏迷的時候一個勁的叫著趙闕,趙闕的!”
“我……有叫嗎?”文初實在不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叫,畢竟那時自己還昏迷著呢!
“當然!”趙闕繼續舉證,“你不但叫了趙闕,還叫了……”
文初抽抽嘴角,心裏不斷嘀咕,難道自己昏迷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還叫了什麼?”
“夫君啊!”趙闕聞言,歪著頭,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你一邊叫著趙闕,一邊喊著夫君,我疼!”
說罷,目光緊緊盯著文初,一副你占了我便宜的模樣。
文初心裏暗罵了一句,她要是信他就有鬼了!狠狠瞪了趙闕一眼,剛想伸手推開他,目光所及,居然發現他的雙手到處都是細細小小的傷口,整雙手幾乎都沒有一塊好的皮膚。
“你的手……”文初隻覺得有東西堵在了嗓子眼上,心緊緊的糾了起來,再仔細看看趙闕的臉,雖然他的臉上笑容綻放,那般惑人的美貌。可卻依舊難掩多日的憔悴,壓抑了許久的情緒終於爆發,眼眶中的淚再次不受控製的滾落。
“趙闕,我想你了!”終於,文初終於說出了她心中所想,她失去意識之前的那種痛仿佛還能感受到,如果這一次,真的死了,那麼是不是永遠都無法說出自己的心意,這個男人,是不是會永遠活在悵然若失之中。
她不想後悔,也不想讓趙闕後悔,未來太遠,隻爭朝夕吧。
想通了,文初便不再別扭,扯過趙闕的腰環了上去,手臂一點點收緊。
“我想你了。”
趙闕顯然沒有想到,文初會如此的不矜持,可她的這種不矜持他卻很喜歡,臉上的笑容綻放的更加璀璨,“嗯,我也想你了!從今往後,我年年,天天,時時,刻刻,都想你,可好?”
“嗯!年年,天天,時時,刻刻,都想你!”語畢,她抬頭,又將他衣領子扯下來,主動將唇印了上去。
這是一個出乎意料卻又情理之中的吻,這就是文初的性子,認定了,便無所畏懼。
趙闕隻覺得一顆心被填的滿滿,刹那的怔愣後,立刻反客為主,且很快就占據了主動……
一吻過後,趙闕擁著她,輕輕問道:“阿初,你還記得那日宮宴,父皇被刺殺的事情嗎?”
151刺殺?
文初心頭湧起一絲疑惑,但也僅僅隻有一絲,知道趙闕既然提起了此事,必定是有話要說的。
“嗯?”
“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見一個故人!”趙闕並未回答文初的詢問,反而提出了另外一個話題。
故人?
這個故人與刺殺有關?
文初試探看清趙闕的臉,不過這廝向來是八風不動,若他不說,誰又能看清他想的什麼呢。
文初也便不去多猜,為今最緊要的,還是要把身體養好。
之後的日子裏,她便將其他事拋去腦後,每日躺在床上享受著三皇子殿下的侍候,喝喝粥,吃吃藥,看看書,下下棋,日子過的別提多愜意。
這日她好的差不多了,忽然興起,讓趙闕給她找來了一把琴,叮叮咚咚地彈起來。
一曲結束,文初笑眯眯等表揚。
趙闕嘴角微抽,看著她煞有介事的模樣,有些不好意思打擊楚大人自信,於是咳了一聲:“走吧,我帶你去見那個故人。”
文初果然被轉移注意力,多日不曾出院子,立刻換了衣裳由趙闕扶著下了床。
去的地方倒也不遠,就在別院的後麵,走了大約一炷香的功夫,文初便遠遠看見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屋子。
這屋子……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初盧遜在白馬寺講學時,文初就見過一座,跟這個裝飾一模一樣的黑呼呼的屋子,她還記得,當初趙闕曾經說過那個屋子,曾經是他的。
為何同樣的黑屋子會分別出現在白馬寺和番禺郭家的別院?
這跟刺殺南慶帝與趙闕所言的那個故人又有何聯係?
心裏的疑問猶如山泉,源源不斷的冒了出來,更加讓文初不安的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越走近這座屋子,心就越揪的緊,這種緊跟她之前噩夢中,眼見大嫂落崖,大哥、二哥、小哥、侄子和老爹慘死時,揪心的感覺十分的相似。
難道……
一個想法從心中浮現,文初的手微握成拳。
趙闕的大手覆了上來,攬著她肩頭,並肩和她越走越近。
“晉叔?”
晉叔點點頭,恭敬道:“人在裏麵。”
趙闕鬆開手,在一旁溫柔地看著她,這是讓她自己進去的意思。
文初不是個磨嘰的人,推開房門,隻身走進了黑屋子。
進了屋子,文初才發現,這間屋子不但外表與白馬寺那間趙闕的屋子裝飾的一模一樣,就連裏麵也一樣的用了厚厚的黑布遮住窗戶,與原本就濃重的黑夜,毫無違和感的融合在了一起。
初初進屋,文初的眼睛還有些許的不適應,片刻後,等她的眼睛終於能看清東西時,她這才發現,屋內的床上,似乎正躺著一個人。
心再度緊緊的揪了起來,直覺告訴她,這個躺著的人才是趙闕說言的真正的故人,可這個故人到底是何許人也?為何她的心為揪的這麼緊?
腳下的步子如同生了根般,短短的十幾步的距離,愣是讓文初走出了十幾年的速度,隨著距離越來的越短,躺在床上那人的形象也就越發的清晰起來。
文初越是接近床,心就揪的越緊,眼眶中更是莫名其妙的開始蓄滿淚水,直到她整個人都站在了床前,借著月光將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看清楚後,淚水頃刻間洶湧而出,屋外的趙闕隻聽得一聲淒厲的大呼。
“小哥!”
文初萬萬沒想到,自己還能再見到小哥,且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與之見麵,雖然現在的小哥早就沒了昔日的風采,身形瘦弱的如同饑餓了很久的災民,臉上也被厚厚的布包裹著,隻露出一雙禁閉的雙眼,形象上與昔日那個神采飛揚的小哥形同兩人。
可文初是誰,她是小哥最最疼愛的妹妹,是與小哥相伴長大,終日嬉鬧的玩伴,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當她一看清床上躺著的身影,幾乎毫不猶豫的便認了出來,眼前這個渾身透著腐朽氣息,仿佛七老八十的人,正是與自己最最親近的小哥。
顧不上詢問小哥,他為何會在郭家番禺的別院,為何會消瘦至此,為何會還活著,文初此刻隻想像前世那般撲到小哥懷裏,狠狠的撒撒嬌,告訴小哥這些日子以來,她做過些什麼,都經曆了些什麼,她的心裏到底有多想他。
文初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一聲近乎淒厲的大叫後,她便撲到了床上,緊緊的抱著床上的人,一聲聲的喚著,“小哥,小哥……”
床上的人,在文初這般激烈的叫醒方式中,終於動了動眼皮,但也僅僅隻是動了動眼皮,任憑文初喚了多少聲,怎麼喚他,他都沒有其餘過多的反應,依舊安靜的躺著,雙眼緊閉。
文初在喚了無數遍小哥後,也終於發現自己懷裏小哥的不同,昔日隻要她一喚小哥,小哥便會甜甜的笑著問她,“我家阿初這是想我了嗎?”
可現在,不論她怎麼喚,小哥始終都是一個眼神,不驚不喜,出了還在呼進呼出的氣息,以及偶爾轉動的眼珠,床上的小哥幾乎跟死人沒什麼分別,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小哥為何會變成如今的模樣?昔日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究竟經曆了什麼?
文初緩緩的放開小哥,雙眼含淚的看了許久,直到身後傳來趙闕特有的氣息,這才轉頭,一臉無助的看向趙闕。
趙闕原本以為以文初的堅強,在見到自己小哥如今的模樣時,必定會第一時間衝出屋子,詢問緣由的,可沒想打他在屋外等了許久,文初卻始終都未出來,而從她進入黑屋子開始,除了那一聲淒厲的小哥,以及後麵一遍遍的呼喚,幾乎沒有聽到文初的哭聲。
當時的趙闕還暗自慶幸,文初果然如同自己想到的一樣,一樣的堅強,卻不想,猜中開頭的他,最終還是猜錯了結局,當他終於因為擔心而進了屋子,再次見到文初時,這才發現文初早就已經哭成了淚人,趙闕眼看文初的眼淚一滴滴仿佛不要銀子似的落下,心也跟著一步步的疼起來。
一把拉過哭的稀裏嘩啦的文初,趙闕再次緊緊的將其擁進懷裏,同時低聲的安慰她,“乖,不哭,不哭,我在,我在,我在你就不必擔心,一切有我,我必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
文初放肆的將自己的頭緊緊的埋在趙闕的懷裏,許久,許久,久到趙闕甚至都看到了初升的朝霞,就在他決定再次開口安慰時,文初動了。
文初十分不願意麵對,自己那個神采飛揚的小哥,居然變成一具隻會呼吸的活死人的現實,所以在見到趙闕的那一刻,她將自己的頭深深的埋在了他的懷裏,試圖逃避這樣的現實,可當她雙眼禁閉時,重生前的種種,大牢裏十年的歲月,以及文府上下悲慘的遭遇,一幕幕的湧上心頭。
是呀,重生前那麼難熬的日子,她都熬了十年,如今老天垂憐,讓她再活一次,從她知道自己重生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心裏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
文家滿門的冤屈都等著她去伸,不論遇到什麼,她都必須要堅強,哪怕再艱難,她都要撐下去,為文家,為死去的老爹、大哥、大嫂、侄子、二哥、小哥以及文府上下冤死的眾人證明,還文府以清白。
如今雖然老天沒有還給她一個完好無損的小哥,可好歹還是讓小哥活了下來,是的什麼都沒有活著重要,終有一日,她會活著將那陷害文府的罪魁禍首揪出來,活著看其不得好死的下場,活著證明文府和眾多親人的清白,之後,她也將活著用盡餘下的生命,好好陪著小哥,一起好好的活著。
“凶手是誰?害得小哥變成這樣的凶手是誰?”文初終於冷靜了下來,抬頭靜靜的看著趙闕,淡淡的問道。
趙闕眼見文初冰冷的眼神,心中的不安迅速擴散,其實,原本文初一醒,他就該將她小哥還活著的消息告訴她的,隻是一來,當時她身受重傷,他擔心她身體吃不消,二來,他也是存了一點私心的。
其實趙闕很早之前對文家的事情並不關心,直到那年邊關小鎮遇到昏迷中向自己求救的文初,這才讓他鬼使神差的決定插手文家的事情。
也是因此,趙闕早就發現了文初小哥的存在,隻是那時的小哥失去了雙眼、雙腿,雖然經曆了滅門的慘痛,可神智還十分的正常,隻是一心想著要報仇渾身充滿了戾氣,又因為自己將要做的事情太過冒險,出於保護並未與文初相認。
後來,從趙闕口中得知真正的幕後黑手正是南慶帝,文初小哥便毫不猶豫的組織了那次險些喪命的刺殺,那日要不是趙闕出手,文初小哥是怎麼也脫不了身的。
152可也正是因為這才刺殺,讓南慶帝憤怒,雖然沒有當場捉拿到文初的小哥,但是私下裏早就派出了無數暗衛,勢必要拿下刺殺自己的凶手。
此次文初奉旨去江洲,原本趙闕是打算安頓好郭老爺子到番禺,之後便立馬趕去江洲與文初彙合的,卻不想他的船都已經看到江洲的港口了,文初小哥的隨從傷痕累累的出現了。
得知文初與自己這個小哥敢情最好,並且小哥已經是文初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趙闕衡量之後,隻得放棄了登錄江洲,調轉船頭直奔出事地點,營救文初的小哥。
可誰知道他終究還是去晚了一步,雖然過程並不輕鬆,但要是能救下文初的小哥,趙闕覺得還是值得的,可沒想到,最後他費了二十幾名高手,趕到關押文初小哥的地方時,看到的隻是一個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小哥。
背著奄奄一息的小哥,趙闕帶著手下就要撤離,卻不想他救人心切,落入了對方的圈套,之後又是一番血戰,中途因要保證小哥的性命,趙闕多次受傷,最後,還是阿默帶著支援,趙闕和小哥等人才脫險撿回了一條命。
趙闕將營救小哥的前後,事無巨細的告知了文初,唯獨沒提自己也受傷的事。
文初全程都是麵無表情的聽著,眼光一直緊緊盯著床上不再正常的小哥,直到趙闕說完,她才開口問道:“凶手,我要知道凶手是誰?”
趙闕的心提了起來,他之所以一直拖著,不想告訴文初她的小哥還活著,一來是擔心她大病初愈的身體,怕她見到如今這幅活死人的小哥,會承受不住,二來,便是出於趙闕的私心。
從趙闕插手文家的事情開始,趙闕心裏就一直篤定文家是被陷害的,且陷害文家的人一定是六皇子趙延,那時他還想著等到他收集到了足夠的證據,幫著文家翻了案,恢複了文初女兒身的身份,到時他一定會去請求父皇做主,賜婚於他,到時他一定要風風光光的將文初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