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三十一
嶽飛的茅房裏
嶽飛的臉,是一張早熟的臉,仰起的臉上,寫滿憂慮,他輕輕地背誦著杜甫的《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嶽飛:“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
外麵傳來了呼呼的風聲,肆虐的狂風無情地搖曳著樹枝,卷起漫天黃葉。大風中,他們母子的那幾間茅屋,屋頂上的茅草被風掀了起來,在風中四處亂竄。
同時,嶽飛背誦詩句的聲音更鏗鏘有力了。
嶽飛:“南村群童欺我老無力,忍能對麵為盜賊。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噪呼不得,歸來依仗自歎息。”
外麵,下起了滂沱大雨。
雨水,穿過吹破的屋頂,飄打在嶽飛的臉上。
姚氏抬起頭,慈愛地望著嶽飛:“兒子,你冷嗎?”
嶽飛搖搖頭:“娘,我不冷。”
姚氏:“來,站到娘這兒來,那兒都漏雨了。”
嶽飛點點頭,他背誦詩句的聲音仍在繼續,小小的他,顯得那麼沉穩。
嶽飛:“俄頃風定雲墨色,秋風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鐵,嬌兒惡臥踏裏裂……”
外麵風雨飄搖,嶽飛仍鎮定自若,他輕輕地背誦著:“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不動安如山!嗚呼,何時眼前突兀現此屋,吳廬獨破受凍死亦足!”
嶽飛:“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娘,什麼時候才會這樣,所有的人都不用挨凍受餓?”
姚氏放下手中的活,感慨地撫摸著兒子的小腦袋:“會有的,會有那麼一天的。”
三十二
私塾學堂裏
那位胡子先生坐在講台上,嚴厲地看著他麵前的王貴。
王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性相近……”
胡子先生:“往下背!”
王貴抓首撓腮地:“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性相近……”
“習相遠。”坐在自己位置上的湯懷輕聲傳遞著。
“不許打耳哨!”胡子先生厲聲喊。
“習相遠,習相遠。”王貴的眼睛突然亮起來,聲音也變得洪亮起來:“狗不叫,是死狗,狗不叫……”
湯懷和張顯都大笑起來。
胡子先生:“什麼什麼,你說什麼?”
王貴:“狗不叫,是死狗。”
胡子先生:“這是誰教你的?”
王貴:“狗不叫不是死狗是什麼?”
胡子先生:“王貴,教你讀書你在底下玩蟈蟈,叫你背書你滿嘴胡謅,把手伸出來!”
王貴聽了,反而把小手藏得更緊。
“聽到沒有?把手伸出來!”
“我就是不伸。”
胡子先生從座上跳下來,便去抓王貴的手。
王貴掙紮著,師生倆扭在一起。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氣喘籲籲的胡子先生終於捉住了王貴的手,他用戒尺重重地抽著王貴的手掌。
王貴掙紮著,大聲哭喊著:“哎喲,痛死我了,娘!”
三十三
私塾學堂前
提著滿滿一籃柴火的嶽飛,緩緩地走過來。當他經過私塾學堂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啊,放學囉,放學囉!”湯懷和張顯高聲歡呼著,連蹦帶跳地跨過學堂那高高的門檻,從裏麵跑了出來。
落後的是王貴,他耷拉著臉,還在用袖子揩臉上的眼淚。
“嶽大哥!”看到嶽飛,湯懷和張顯都站住了,他們倆一齊喊。
嶽飛望著他們,沒作聲。
“嶽大哥,你又去拾柴了?”張顯問。
嶽飛點點頭。
“明天我和你一塊去拾柴火吧。”湯懷說。
“胖子怎麼了?”嶽飛看著王貴問。
張顯,湯懷都忍不住笑了。
湯懷:“先生叫他背《三字經》,他說,狗不叫,是死狗。”
“是嗎?”嶽飛也笑起來。
“本來就是嘛,”滿臉委屈的王貴說:“狗不叫不是死狗是什麼?”
湯懷:“嶽大哥,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嶽飛:“先生沒解釋嗎?”
湯懷和張顯一齊搖頭:“沒有,他隻會教我們讀,讀,然後就是背。”
嶽飛:“苟不叫的苟字,就是如果的意思,整句話的意思就是如果對孩子不嚴加教育,性乃遷就是孩子的善良本性就會改變。”
湯懷拍起手來:“嶽大哥好厲害哦。”
張顯:“奇怪,嶽大哥,你都沒上過學,你怎麼會知道的?”
王貴:“我早就說過,不要這鬼胡子教,我們還明白些。”
湯懷:“我原以為讀書好玩呢,現在覺得不好玩了。
三十四
私塾學堂裏
“念!”坐在講台上麵的胡子先生拍著戒尺,大聲對幾個學生喊。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三個孩子拖長聲音念起來。
“眼睛看著書,”先生說:“念完書我點字讓你們認。”
“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三個孩子接著念。
三十五
私塾學堂裏
三個孩子拖得長長的聲音仍在繼續。瘦骨嶙峋的胡子先生一手用戒尺擊著桌子,一手捋著胡子,用沉沉的聲音唱:“胡須飄飄,自在逍遙。仙風道骨,不拜當朝。”
當先生歌聲起來的時候,三個學生都一齊停止了他們的唱讀,在下麵相互擠眉弄眼地聽著。
“先生,”先生的歌聲一停止,湯懷就站起來喊:“您的詩真好聽。”
“唔,是嗎?”先生有些得意地問。
“先生,我也做了一首詩。”湯懷說。
“你也做了一首詩?”先生有些驚訝地問。
“嗯。”湯懷點點頭。
“好,”先生慢條斯理地說:“好,念來我聽聽。”
王貴和張顯都偷著笑。
“嚴肅點,笑什麼?”胡子先生瞪著眼睛朝二人大聲喊,接著又和顏悅色地對湯懷說:“念,你念你的。”
湯懷:“我家羊吃青草,胡須飄飄,隔籬笆望見白菜,咩咩直叫。”
王貴,張顯捧著肚子大笑起來。
“你!”胡子先生氣得拿起了戒尺。
三十六
私塾學堂裏
氣得麵紅耳赤的胡子先生把幾件衣服卷進包袱裏,三位員外都在一邊陪著不是,苦苦地挽留著。
王員外:“先生,孩子還小,您怎麼能跟他們一樣見識。”
胡子先生:“王員外,我哪裏是跟孩子一樣見識。我知道,三位令郎,都是生在富貴人家,三家的安人又都是愛子心切。我可以說,他們三個人都生性頑劣,為了玩可以絞盡腦汁,讀書從來沒有用心的。我做先生的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將來我還怕背個誤人子弟的罪名。”
湯員外:“先生,您聽我說,為昨日的事,他一回家,我就狠狠地抽了他一頓屁股,這都是我教子無方,千錯萬錯,都歸老弟我的錯,好不好?”
張員外:“先生,隻要您肯留下來,今後他們打也由您,罵也由您。我們做家長的絕沒有半句怨言,您看中麼?”
三十七
就在三位員外極力挽留先生的時候,那三個小頑皮也在下麵偷偷地計議。
湯懷:“打也由你,罵也由你。哎喲,那我們不是很慘了麼,顯哥,你爹怎麼那麼沒出息。”
王貴:“不行,我們一定得想辦法把他弄走,要不,明天我們怎麼能跟著嶽大哥到山上去拾柴!”
張顯:“是啊,我也在想,嶽大哥的學問,還不都是靠拾柴拾出來的。”
湯懷:“哎,有了,我有個好主意,準把他氣走。”
王貴:“什麼好主意?”
湯懷:“他不是很愛他的胡子嗎,我們把他的胡子搞掉,他準走。”
王貴:“怎麼樣搞掉?我們三個捉住他,剃掉?”
湯懷:“不用。”
張顯:“不剃怎麼會掉?”
湯懷:“胖子,你明天到藥鋪去買個膏藥來!?
王貴:“買膏藥做什麼?”
湯懷把王貴拉過來,把嘴貼在他的耳朵上,張顯也湊了過來。
湯懷輕聲耳語著,那兩個小頑皮都眉飛色舞起來。
三十八
私塾學堂裏
遠遠地,三個孩子念書的聲音飄了出來。
望著那間教室,在那兒經過的嶽飛停住了。
三十九
教室裏,胡子先生仍在擊案而歌:“胡須飄飄,自在逍遙……”
底下,王貴偷偷地打開了從藥鋪裏買來的那貼膏藥。
上麵,胡子先生仍在自我沉醉:“仙風道骨,不拜當朝。”
湯懷躡手躡腳地走到先生背後,猛然,他一把摟住先生的脖子,便往後扳。
張顯也撲了上去,把先生的手捉住。
王貴竄過去,把打開的膏藥貼在了先生的嘴上,頓時把先生的滿口胡須全粘住了。
“唔,唔……”被膏藥捂住嘴的先生掙紮著,用含糊不清的聲音喊著。
四十
麒麟村村口
嘴巴剃得精光的先生嘴上還帶著傷痕,他背著包袱憤憤地往外走。
三個員外緊緊地跟在後麵,一個勁地喊:“先生,先生……”
“哼!”先生憤憤地說:“養女不教如養豬,養子不教如養驢,我這口胡子跟著我幾十年了,三位員外的好兒子!”
牆角上,王貴,湯懷,張顯正躲在那兒幸災樂禍地張望著。
茅房的台階上,放下柴籃的嶽飛回過頭來,默默地望著這一切。
四十一
柴房裏
正在做女紅的姚氏,停住手中的針線,問麵前禁襟危坐的嶽飛:“你明白這段話的意思嗎?”
嶽飛:“這段話的意思是說:為人子弟的,在家要孝順父母,出門要順從兄長,為人必須謹慎、誠實、守信,還要學會博愛,親近其中有德行的人。如果這樣實行了還有餘力,那就可以用來學習文化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