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集
孟氏女勇刃仇酋
一 嶽飛府內
回到自己的府內，嶽飛仍悶悶不樂。
李夫人端來一碗蓮子粥，放在丈夫身邊。
李夫人："老爺，你乘熱喝了吧。"
嶽飛仍默然神傷："我不餓。"
李夫人："老爺平時用餐，鬥米稱肉，未言過飽，剛才用膳，就吃了那麼一小碗，是不是最近胃口不大好？所以妾身去熬了些蓮子粥，老爺你就嚐嚐。"
嶽飛端起那碗蓮子粥，長長歎了口氣，又放了下來。
李夫人擔心地望著丈夫："老爺，你的心情，妾身知道，可你……"
嶽飛："你放這兒吧，我等會兒吃。"
李夫人："老爺，妾身有些話，藏在心裏已經很久了，不知當講不當講。"
嶽飛："夫人有什麼話盡管說。"
李夫人："自古人君，有幾個是寬宏大量的，常言道功高振主，何況當今天子，心中還有著別的顧忌，老爺對他忠心耿耿，可他哪一回不是需要你時是兄弟，不要你時是冤家。元帥年紀輕輕，便聲振天下，連河北、山東那些義軍打得都是'嶽'字旗號，元帥隻要振臂一呼，便會天下同聲，皇上忌的正是這個，而朝廷那些別有用心的奸詐小人，又在君前挑撥離間。老爺現在雖不能為國家計，也不知老爺想沒想過為自己的身家性命計，為全家的安危存亡計？"
嶽飛："請問夫人何以教我？"
李夫人："功成身退，元帥不如告假還鄉。"
嶽飛："功成身退？如今是功敗垂成，嶽飛功在哪裏？告假還鄉？我們的湯陰老家，現在不是仍然在金人的鐵蹄之下？"
李夫人："為人臣者，忌莫大於為人君所疑。元帥若尚不收斂，妾身隻怕我們嶽家禍不遠矣。"
嶽飛："也罷，來日進京，我自請解除兵權便了。"
李夫人露出了一絲微笑，她端起那碗蓮子粥："老爺真的不餓？"
嶽飛也是微微一笑："既是夫人一番心意，嶽飛卻之不恭啊。"
李夫人拿起湯匙，勺了一湯匙，送了過來："來，張嘴。"
嶽飛不好意思地笑了，接下了這充滿濃情蜜意的一勺湯。
李夫人："味道怎麼樣？"
嶽飛點點頭："嗯，不錯，好吃。"
二
"宣嶽飛！"
在一個太監的帶引下，脫下盔甲身著便服的嶽飛，朝著警備森嚴的大殿走去，當他走進殿堂的時候，有人給他遞去會心的微笑，而秦檜、萬俟卨、羅汝楫等人，神色顯得不自然起來。也有幾個大臣，瞅瞅秦檜，又瞅瞅大殿上的趙構，好像要在這兩個人的表情中尋找什麼答案。
嶽飛一步一步走了上來，羅汝楫望著他那犀利的眼神，低下了頭，萬俟卨則滿臉諂笑，可嶽飛卻視若無睹地走了過去，萬俟卨立即放下他的諂笑，臉上充滿了怨恨與仇視，此時，秦檜也望著嶽飛皮笑肉不笑地笑著，但嶽飛沒理他，徑直朝趙構跪了下去："微臣嶽飛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構的臉上，露出一種親密的笑容，他連忙站了起來："愛卿，朕總算把你盼回來了，起來，起來，讓朕看看，讓朕好好看看。"
趙構邊說邊從金階上走了下來，雙手扶起嶽飛，那份親熱勁兒，就像一個友善的兄長，見到了久別重逢的兄弟。
看到他們君臣這麼親熱，那些真正的大臣都舒心地笑了。就連那些膽小怕事的大臣們也都鬆了一口氣。
但那些奸佞們卻感到忐忑不安起來，他們的臉上露出一種極不自然的神色。
秦檜惡狠狠地瞪了那些微笑的大臣們一眼，又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朝自己的黨羽望了望，他輕輕地幹咳著。
那些黨羽看到滿臉殺氣的秦檜，又都竭力裝得都神氣起來。
趙構一隻手搭在嶽飛的肩上，一隻手緊緊地握著嶽飛的手，說："賢弟黑了，瘦了，但更英武了。"
憨厚的嶽飛麵對趙構的親熱，他感動萬分，但又覺得有些別扭。
嶽飛："陛下！"
"好了，"趙構回轉身，一麵朝大殿上走去，一麵說："朕知道你心裏不痛快，朕這次召你回京，正是要對你解釋這件事情的。賢弟是個孝子，當明白朕也想做一個孝子的心情。先皇北狩，駕崩異邦，朕為人子，總不能讓父皇的遺骸流落他鄉。況朕生母年事已高，朕實在不忍心她老人家風燭殘年之際，還飽受煎熬，朕向金人求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說到這裏，趙構扯開龍袍，拭了拭淚。
大殿上頓時一片沉默。
嶽飛沉默了半晌："陛下，臣今天是有別的事啟奏。"
趙構顯得有些不高興起來："卿還有何事？"
嶽飛重又鄭重地跪下："臣出身微寒，蒙陛下厚恩，得充重任，但臣生性愚鈍，實在難當大任，請陛下允許臣辭去節度使、宣撫使以及都征討使諸軍職，解除臣的兵權。"
此話一出，朝堂上一片驚愕。一些大臣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而有些大臣則如釋重負地笑逐顏開。
趙構也是因為事情太出乎意料，一時不知如何答複："這……"
秦檜幹咳一聲，朝何鑄使了使眼色。
何鑄卻低下了頭，裝作沒看見。
羅汝楫瞪了何鑄一眼，自己馬上走了出來："陛下，嶽飛權柄過重，以至天下人頗多微詞，今嶽元帥既自請解除兵權，臣以為陛下應準其所奏。"
"陛下，"晏敦複也從自己的班位走了出來，躬身奏道："此事萬萬不可。"
趙構沉思片刻，說："晏大人有何想法？"
晏敦複："臣晏敦複以為，宋金雖已達成和議，但金邦兀術，桀驁不馴，亡我之心須臾未死，彼所畏者，唯嶽飛而已，今陛下若解除嶽飛兵權，臣恐前車之鑒就在昨日。"
"陛下！"這時，湯思退也走了出來。
趙構生氣地擺擺手："好了，不要爭了，你們都退下吧。"
眾臣："是！"
趙構："嶽飛，你也起來吧。"
嶽飛："臣未得明旨，不敢起來。"
趙構："朕免除你天下兵馬都招討的職務，你仍回鄂州供職去吧。"
眾奸臣都望了望秦檜，露出失望的神色。
秦檜滿臉不快地低下了頭。
嶽飛："陛下……"
趙構："起來吧，你放心，朕是絕對信任你的。"
嶽飛："臣對陛下的忠心，蒼天可鑒，神明可察。但剛才羅大人說，天下人頗多微詞，臣恐有小人因此離間陛下與臣的關係，到時候臣恐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何鑄生氣地指著嶽飛："嶽飛，你！"
秦檜忙目視何鑄，何鑄隻好憤憤地忍而不發。
趙構皺著眉頭："鵬舉你太多心了，你對朕的忠心，朕幾時疑過？"
嶽飛："陛下，嶽飛……"
趙構盛怒地："嶽鵬舉！朕的心意難道你還懷疑嗎！"
嶽飛也強壓著心中的怒火，不甘而又無奈地說："臣……臣領旨謝恩。"
趙構一拂衣袖："退朝！"
內侍官："皇上有旨，退朝！"
三 秦檜府
一個身姿窈窕，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坐在窗前，正對著菱花寶鏡勻臉攏鬢。
秦檜鐵青著臉，走了進來。
"爹，你回來了。"那女子斂態低眉。
秦檜："秋萍，你母親呢？"
秋萍："剛才哥哥回來，正和娘說話呢。"
秦檜："哦。"
秦檜剛轉身，王氏走了進來，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官員，他就是秦檜的兒子秦熹。
王氏："相爺回來了。"
秦檜沒作聲，自顧坐了下來。
王氏："嶽飛回朝了？"
秦檜悶悶不樂地："嗯。"
王氏："趙構依舊那麼信任他？"
秦檜："你怎麼知道？"
王氏望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相爺忘了，熹兒現在也是朝中的四品大員了。"
秦檜："哦，那隻是大家看到的表象而已，趙構別的本事沒有，玩弄權術可是他的專長。"
秦熹："爹，你是說，皇上要用嶽飛來製約你？"
秦檜冷笑一聲："他？可惜他不知進退，與我們那位皇上，永遠都想不到一塊去。"
秋萍疑惑地望著秦檜問："爹，別人不是說，嶽飛是咱們大宋的大英雄嗎？你幹嗎和人家過不去？"
王氏、秦熹兩個人差不多異口同聲地喊起來："臭丫頭，你說什麼！"
秋萍委屈地嘟隆著："本來就是嘛。"
"大膽！"秦檜殺氣騰騰地拍著桌子喊。
秋萍委屈萬分，哭著跑了出去。
"你看、你看！"秦檜衝著王氏叫起來："這都是你教的好女兒！"
王氏也氣得一頓足："你可別賴我，我可生不出這麼好的女兒。"
四
孟馨的房間
望著熟睡的兒子，孟馨默默地流著淚，哽咽著輕聲說："兒啊，不是娘狠心，為娘本想等你嶽大伯拿住鸛眼郎君那狗賊，用他的狗頭來祭祀你爹，沒想到那個糊塗皇帝竟下旨讓你嶽大伯退兵了。娘若再不去替你爹報仇，娘怎麼對得起他當初相救之恩，娘這一去，無論大仇能否得報，恐怕……都回不來了，兒啊，你不要怨娘，好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