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兒子的床邊,傷心得已是泣不成聲。
良久,孟馨試幹了眼淚,她換上了男裝,又把那柄精致的袖弩和一把短劍放進了包袱內,然後把一封寫著"湯鳳嬌賢姑親啟"的信壓在燈台下,最後,她把那包袱斜掛在背上,便毅然走了出去。
五
"衝啊!"
"殺啊!"
一隊金兵呐喊著,舉著手中的兵器,蜂擁般朝已被攻破的城門湧去,頓時,城內濃煙滾滾,一片狼藉,無辜的百姓淒慘地迎著刺眼的刀槍倒了下去,金兵開始了瘋狂的燒殺擄掠。
一座座城市,一個個村落,到處上演著慘寰人絕的悲劇。
六
正當中原百姓遭受金兵鐵蹄蹂躪的時候,南宋的皇宮內卻是歌舞升平。
為慶賀與金國人達成和議,趙構正在大宴群臣。
一曲已罷,群臣都高聲喝彩。
這時,一個內侍官過來對趙構說:"皇上,嶽太尉說他對金人和議一事從未附議,今日為和議成功而舉行的慶功宴,他毫無功績,所以不願來參加這次慶典。"
萬俟卨:"陛下,嶽飛真是狂妄之極,今日的宴會,丞相請不動他,沒想到連陛下都請不動他了。"
趙構:"這匹夫……"
何鑄:"臣啟陛下,嶽飛其罪有三,其一,居功自傲,藐視君主;其二:心胸狹窄,妒賢忌能,他常因丞相輔佐陛下,功在其上,已久對丞相心懷不滿;其三,專橫跋扈,從不把同僚放在眼裏。臣以為,陛下如果讓此人久居要職,臣深恐其將來有不臣之心,望陛下明察。"
秦檜:"哎,何大人不要亂說,自古兄弟和,則家道興,將相和,則國事興,為了大宋朝廷和皇上,為師這點忍讓心還是有的。"
趙構:"卿等不必多說,朕都明白。"
秦檜:"是,皇上為國事操勞,難得今日有這樣的雅興,大家都別再提這些煩心的事了,不知聖意如何?"
下邊有幾個正直的大臣都低著頭皺了皺眉頭。
趙構:"丞相說得有理,歌舞繼續。"
內侍:"皇上有旨,繼續歌舞伺候!"
殿下,樂工們又開始了吹奏,一隊長袖善舞的采女又飄飄然向一陣風似的旋了出來。
"好!"
"好!"
人們又喝起彩來。
七
"閃開!閃開!"
兩行騎兵一邊飛速前進,一邊用鞭子狠狠地抽向街上的行人。
街上頓時大亂,人們驚恐地向兩邊退避著。
閃避的人群中,有對明亮的眸子此刻正燃燒著熊熊的複仇怒火,她緊緊盯住了一個凶神惡煞的金國將領,這個金國將領,正是鸛眼郎君。
"閃開!閃開!"
就在這時候,施全也出現在閃避的人群之中。
退避到街邊的一個角落,經過喬裝的孟馨取出了袖弩,她瞄準了馬上飛馳而過的鸛眼郎君。
那支小小的袖箭,帶著複仇的怒火,破空而出,直向鸛眼郎君飛去。
"嘭"的一聲,那支利箭穿透了鸛眼郎君的心窩。鸛眼郎君的身體,頓時像風掀稻草一樣,飄飄然從飛馳的戰馬上栽了下來。
街上,頓時大亂。
"抓刺客啊,抓刺客!"金兵們也亂作一團。
聽到金兵的叫聲,人群中施全不由一怔。
猛然,施全一眼認出了孟馨,他失聲大叫:"夫人!"
正當兩個金兵伸手快要抓住孟馨的時候,施全一躍而起,已攔在孟馨前麵,他手中的刀一揮,一個金兵立即倒了下去,沒等另一個金兵回過神來,施全手起刀落,又將那個金兵砍倒。
此時的孟馨,已完全驚呆了。
"夫人,快走,我來應付這些金兵。"施全一麵喊,一麵揮刀攔住了那些金兵。
一場懸殊的惡戰開始了,施全一麵奮力搏殺,一麵大聲喊:"金狗休得猖狂,嶽家軍的伏兵在此!"
"嶽家軍!"人群中幾個年輕漢子微微一怔,隨即紛紛操起了家夥。
"走,與這些金狗拚了!"憤怒的人們拿起棍棒扁擔,也紛紛朝金兵撲去。
聽到"嶽家軍"三字的金兵,如驚弓之鳥,竟然抵擋不住施全和憤怒的民眾發起的反擊。
激烈的巷戰中,那些金兵節節敗退。
孟馨來到鸛眼郎君的屍體前,她咬牙切齒地一腳踏住他的屍體,然後舉起那柄鋒利的短劍,一劍又一劍朝那再也不能動彈的鸛眼郎君紮去。
八
王貴的私邸
牽著自己的侄兒,湯鳳嬌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王貴不耐煩地站起來,對自己的妻子氣呼呼地說:"哭什麼,你哭什麼哭!一個女人,丈夫死了,就該守著自己的兒子,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理。她一個女流,手無縛雞之力,去報什麼仇。要是被別人捉住,她自取其辱事小,豈不是反而辱沒了你哥哥一世英名。"
聽了這話,湯鳳嬌哭得更厲害了。
九
湯懷的墳墓前
在那塊刻著"大宋鄂州宣撫使司兵馬統製湯懷將軍之墓"的墓碑前,心力交瘁的孟馨跪在墳前,她解開包袱,把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取了出來。
孟馨把這顆人頭端端正正放在墳前,泣不成聲地說:"湯郎,我的夫君,妾身已經為你報了仇了……"
十○
鄂州帥府
心急如焚的嶽飛正向張顯問著情況,一抬頭,見王貴正跟著一個親兵進來,嶽飛劈頭就問:"她走了多久了?"
王貴低著頭:"大哥是問孟馨?"
嶽飛:"除了她,還有誰?"
王貴仍不敢抬頭:"大概有十餘天了。"
嶽飛氣惱地說:"十餘天?難道你就沒派人去找嗎?"
王貴無辜地說:"人海茫茫,大哥叫我去哪找?"
嶽飛:"荒唐!她如果有什麼不測,你我怎麼對得起湯懷兄弟?"
張顯:"你不去也就罷了,如何把鳳嬌也禁在家中?"
王貴:"二哥,鳳嬌她也是女流啊。"
張顯蹬著王貴:"你太自私了,如果鳳嬌失蹤了,你也不聞不問嗎?"
王貴:"張顯,你!"
張顯:"孟馨外表柔弱,但內心堅強,此次出走,定是去找那個鸛眼郎君報仇去了。她一個女子,行程能有多快?你如果有心,派人馬上追趕,豈有攔不住的道理?"
王貴自知理虧,說話也結結巴巴了:"這……那你……你幹嗎不去攔她?"
張顯:"張顯奉命巡邊,大哥去了京城,都是今日才知此事,大哥,沒想到他如今竟然賴我。"
嶽飛:"算了,都別爭了,攔住她的人,也攔不住她的心,隻怪我等無能,不能手刃鸛眼郎君為湯兄弟報仇。而今之計,隻有火速派出一批精明的弟兄,去打聽鸛眼郎君那邊的動靜了。"
張顯:"是,大哥,讓小弟親自去吧。"
嶽飛默默地點了點頭。
而王貴則麵帶愧色地把頭低了下去。
十一
湯懷墓前
滿臉淚痕的孟馨,從懷中取出一紙誄文,悲痛欲絕地念道:
"……哭一聲夫君,夫君啊,你今在何方?妻在墳前,痛斷肝腸。自君去後,這流不盡的眼淚,說不出哀傷,永不死的癡心,求君靈鑒。夫君啊,你早就說過,男兒報國,當戰死沙場,如今你舍身成仁,卻丟下你命苦的妻子,獨守空房。怨一聲奸佞,恨一聲金邦,為了那無底的欲壑,竟奪走了我的夫郎!
想當年,你風華正茂,磊落英多,救我於水火,夫君的恩情,孟馨雖死難報。原以為刃仇家就能解恨,卻還是挽不回萬種失落……"
十二
在一隊奔馳如飛的駿馬上,奉嶽飛之命尋訪孟馨的張顯,帶著十餘名弟兄,喬裝成江湖馬幫,離開了鄂州城,朝著開封趕去。
十三
湯懷墓前
孟馨傷心地哭著,她用顫抖的聲音訴說著自己無窮的哀思:"……夫君啊,曾記得那一年你我初見,郎雖戎馬倥傯,卻也忙中偷閑,你我月下盟心,情意綿綿。且無論饑寒掛念,又無論艱苦相憐,曆曆往事,何止萬千。心相映真似比翼鳥,意相投何啻並蒂蓮……"
十四
一家客棧
客棧內,一個頭戴鬥笠的漢子,正獨自喝酒。
張顯帶著幾個弟兄,風塵仆仆地走了進來。
店小二:"客官,這邊坐。"
張顯:"來幾壺酒,炒幾個菜,要快,我們吃了還要趕路。"
店小二:"客官要什麼菜?"
張顯望了店小二一眼。不耐煩地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羅嗦,隨便弄幾個菜就是,沒聽說我們還要趕路。"
店小二連聲應著:"是,是!"
"張將軍!"那戴鬥笠的漢子站了起來。
張顯望著那人,驚喜又疑惑地喊:"施全?"
施全:"將軍。"
張顯走了過去:"你怎麼會在這兒?"
施全:"一言難盡,將軍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