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不除此賊，難消我心頭之恨！"
張俊忙湊了過去。
秦檜："他不識抬舉，便怪不得我了。"
七
嗩呐聲，長號聲，還有鞭炮聲和笑語喧嘩聲。
武昌開國候府麵前，四個大紅燈籠分外耀眼。
在燈籠中央，懸掛著一張弓。
室內，嶽雲穿著大紅吉服，坐在床前，望著妻子懷抱中的兒子，他伸手撫摸著兒子的臉蛋，笑著說"申兒，叫爹。"
頎卿："瞧你，孩子才多大。"
開國候府內，早擁滿了前來道賀的百官，王貴和張顯都忙著招呼客人。
這時，門外有人高喊："韓世忠韓大人到！"
嶽飛大喜，正欲出迎，門外又是一聲高喊："張俊張大人到！"
嶽飛忙迎了出來："不知二位大人駕到，有失遠迎。"
韓世忠："哎，跟我你還客氣什麼！"
張俊臉上掛著笑："前日愚兄備了幾盞薄酒，老弟不肯賞臉，今日侄兒有懸弧之慶，為兄可是一叫便到。"
一句話說得嶽飛一時無語。
韓世忠哈哈大笑，拍著張俊的肩膀說："鐵山，我們混跡官場，這升升降降，再平常不過的事，升何足喜，降何足憂？侄兒大婚，正值國事繁忙，你我沒喝上他的喜酒，今日他喜降麟兒，老弟請你，你若不來，還像話嗎？"
張俊："鵬舉老弟是朝廷最年輕的將領，又是最年輕的祖父，真好福氣啊。"
嶽飛："嶽飛十八從軍，三十歲建節，今年已經三十八矣。"
韓世忠："三十歲建節封候，世之少有。"
張俊陰陰一笑："我朝太祖武皇帝，不也是三十歲建節封候嗎。"
韓世忠："唉，太祖武皇帝，哪是我們做臣子的能比的。"
嶽飛："二位大人裏邊請！"
八
在一片道賀和敬酒的喧嘩聲中，麵帶喜色的嶽飛和嶽雲父子在席間穿梭應酬著。
當嶽飛端著酒來到牛皋麵前的時候，一向快人快語的牛皋一反常態滿堂四望之後，然後神秘兮兮地輕聲問："大哥，今兒吃酒，有一個人怎麼沒來？"
嶽飛："誰？"
牛皋："我們的監軍大人。"
眾人也一齊問："監軍大人怎麼沒來？"
張用拍著牛皋的肩膀："人都說我老弟是大老粗，這回我老弟的心怎麼這麼細？"
牛皋："你還不知道，男人一接觸女人，心便會變細的。"
張用："是嗎，哈哈哈哈……"
眾人也都大笑起來。
九
一道寫著"募兵"二字的杏黃色大旗，迎風招展。
大旗下，一個負責招募的書記官錄好應招者的資料後，便接著喊："下一個！"
"下一個！"站在他旁邊的士兵立即扯開喉嚨朝後麵的人喊。
一個身材魁梧，目光炯炯有神的壯年男子緩緩走了過來。
書記官望了望這個沉著穩健的男子，問："姓名？"
"施全。"那個人回答。
書記官："年齡？"
施全："二十九歲。"
書記官："籍貫？"
施全："祖居江寧。"
書記官："你知道你是在應那個衙門的募嗎？"
施全："殿前司。"
書記官："你是何人所薦？"
施全："當朝丞相秦檜是敝人的同鄉。"
書記官不禁多看了施全兩眼："可有薦書？"
施全："在這兒呢。"說著，施全拿出了薦書。
書記官接過薦書，看了一遍，點點頭說："你雖是丞相所薦，但殿前司是拱衛禁宮的人馬，你會用哪種兵器？"
施全："十八般兵器，都略知一二。"
書記官："那好，到了裏麵演武廳，是要看真功夫的，你可有膽子進去？"
施全："哼，沒有真本事，還想來弄這口飯吃。"
書記官："嗯，既然這有，進去吧。"
施全："是！"
十 西湖岸邊
兩騎駿馬，從柳堤盡頭飛馳而來。
西湖岸邊，早泊著一艘豪華遊艇。
當那兩個人從馬上跳下來的時候，早有人為他們過去攏住馬。
這時，從船艙內鑽出一個錦袍玉帶的官員來，衝著那兩個人："都統大人，為何姍姍來遲？"
此人正是田師中，那從馬上下來的漢子一個是王貴，一個是王俊。
王貴："大人府上，王某向少孝敬，不知大人今日何故召見？"
田師中："老兄這就言重了，小弟也沒別的意思，這西湖之上，曆朝文人墨客，不知賦了多少佳句。我們都是戰場上廝殺的漢子，雖不懂舞文弄墨，也難得來幾回京城，今日天氣晴朗，所以特請老兄同樂。"
王貴："噢！"
田師中："請！"
王貴："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遊艇艙內，三人分主賓坐下。
"大人，開船嗎？"一個家人過來問。
田師中："開船。"
家人："是！"
田師中擊掌喊道："來人啊，給都統大人上酒！"
"是！"
隨著艙內一聲嬌滴滴的答聲，便見三個執壺的女子款款走了進來，然後依傍著三人盤膝跪下。
王俊朝王貴身邊的那個女子一望，當時幾乎傻了眼。
那女子楚楚動人，雖不是一代絕色，但也千嬌百媚，不知勝過正在伺候自己的女子多少倍。
王俊的心語："田師中這小子好勢利，王貴是個都統，你便這樣巴結他，老子大小也是個統製，你就隨便弄了個粉頭來糊弄老子。"
田師中朝那幾個女子說："還不給二位將軍敬酒。"
眾女子："是。"
伺候王貴的女子溫情地給王貴把酒端上："來，將軍請用酒。"
王貴望著那女子，依稀中仿佛當年的玉兒："好好好，姑娘也請同飲一杯。"
那女子含羞點頭："好！"
二人碰了碰杯，都一飲而盡。
王貴："還不曾拜問姑娘芳名。"
那女子："小女子姓裴，小字翠翠，將軍就叫我翠翠好了。"
田師中："都統大人，這位翠翠姑娘比你那位玉兒夫人如何？"
王貴不由一怔，臉色驟變："你在說什麼？"
田師中嗬嗬一笑："小弟失禮了，跟大人開個玩笑。"
王貴："我不知田大人在說什麼？"
田師中："其實小弟也沒別的意思，尊夫人當年雖是一代絕色，但女人過了三十，隻怕風韻已是蕩然無存了吧？"
王貴："沒想到老弟年紀不大，對女人卻如此了解。"
田師中："聽說老兄無有家眷在京，小弟就將此女送給老兄做個別室如何？"
王貴："莫非你小子要王貴做什麼不成？"
田師中連連搖頭："不不不不，老兄想到哪兒去了。"
王貴："從來無功不受祿，王貴焉能領此厚饋。"
田師中："不怕王統製笑話，說來我田師中有些勢利，你們那嶽家軍，如今嶽飛做了樞密院的副使了，各個宣撫司的衙門又都撤了，嶽家軍除了嶽飛，還有誰能跟你王貴比，張憲也不過是個副都統，現在嶽飛一走，你王貴不就是掌管嶽家軍的統帥了嗎？"
王貴默然，好一陣之後他才說："現在還很難說，不是還有監軍嗎，現在一切都由他管著呢。"
田師中："王兄啊王兄，虧你還做這麼大官了，怎麼連這點也不知道。那些閹人，做做監軍自然可以，但行軍打仗，他們是一竅不通啊，如何能長期帶兵。"
王貴的臉色這才舒緩下來："張家軍中，老弟也不跟我一樣嗎，況且現在楊忻中和王德都走了。"
田師中："這樣說來，我們是彼此彼此囉！"
"哈哈哈哈……"
他們都大笑起來。
十一
南宋皇宮
朝大內深處走去的趙構，頭也不回地問跟在身後的秦檜："丞相還有什麼事要奏嗎？"
秦檜："陛下，臣有機密大事要奏。"
趙構回過頭來，瞪著秦檜："什麼事？"
秦檜連忙躬身："陛下，此事事關江山社稷，陛下安危，請陛下屏退左右。"
趙構眉頭一皺，朝左右擺擺手："你們都一邊去吧。"
眾宮娥太監："是。"
趙構："奏吧。"
秦檜："陛下曾有旨，宋金議和，地方宣撫、經略置製各司，不得再招募人馬，而臣得到舉報，韓世忠雖奉旨入京，但暗中卻令其子韓彥直在楚州招兵買馬，並大肆打造兵器。"
趙構大驚："有這樣的事？！"
秦檜："韓世忠對陛下罷張浚之相，早有怨言。"
趙構："他都說了些什麼？"
秦檜："他說張浚不僅是大宋中興之臣，而且陛下能登大寶，都是他和張浚等人扶植上來的，於公於私，陛下都不應該疏遠張浚。"
趙構："好個無知匹夫，他還說了什麼？"
秦檜："他還說，陛下一意與金人媾和，已大失天下民心，如今天下大勢，已如殘唐五代一般。"
趙構："這樣說來，他私置人馬，豈不是要謀反！"
秦檜誠惶誠恐地低下了頭，算是默認。
趙構"哼"了一聲，繼續朝前走去。
看到趙構沉默下來，秦檜忙跟了上去："他抱怨陛下的話，他對張俊也說過，陛下如果不信，可傳張俊來問。"
趙構一臉的陰沉，仍朝前走去。
十二
幾個士兵，擁著幾乘小轎，在小巷內一條朱漆門外停住了。
望著這行人，施全和跟隨他的兩個士兵站住了。
那行人中，首先出來的是田師中，接著，那個叫翠翠的女子也下了轎。
"是個攜帶家室的官員。"施全的一個跟隨湊在施全的耳邊說。
施全沒作聲，他在繼續觀察著。
翠翠朝著一乘轎子走去："將軍，已經到了。"
轎內的人把手伸了出來。
"來，"翠翠柔聲說："讓奴婢來扶你。"
當翠翠把那人從轎內扶出的時候，施全不由一愣。
"王貴！"施全失聲輕聲喊。
"誰？"那個跟班不相信地問。
施全沒作聲，望著醉得搖搖晃晃的王貴，施全的麵色凝重。
王貴扶著那女子的肩膀，一步一晃地朝著那朱漆門挪去。
望著進了朱漆門的王貴，田師中的臉上掠過一絲詭譎的笑。
施全的心語："這不是張俊的女婿田師中嗎，他們怎麼會在一起？"
田師中朝那幾個轎夫說："我們走吧。"
他說完，就朝轎內鑽去，這行人很快離開了小巷。
施全的心語："聽說他已經有幾房妻妾了，怎麼還這樣？嶽家軍中，嶽大人一走，軍中官銜數他最高，他是元帥的兄弟，在軍中資曆也高，嶽家軍將來必交他統領。元帥在軍中時，他還畏著元帥，凡事有所收斂，他若做了統領，嶽家軍還會成為一支什麼樣的隊伍，這樣豈不壞了嶽家軍的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