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被陳婆子搶白了兩句,脖子縮進了兩肩之中,眼睛盯著地麵,嘴唇囁囁的動了兩下,最後卻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張婆子暗自稱奇,這個陳婆子向來端著張笑臉的,一直被大夫人倚重,老太太那裏也常誇獎她穩重能幹,今日裏怎麼對這個小丫鬟一下就上了火。
她又打量了兩眼顧二,見顧二的頭幾乎要垂到了胸口,心道,難怪陳婆子來氣,這麼個畏頭畏尾的,也確實上不了台麵。
轉頭對陳婆子好言相勸道:“你也不用跟她置氣,反正就這麼幾天,幾天後就跟那個煞星一起了。”說到煞星兩個字時,故意壓低了音量,隻有她和陳婆子兩個人聽到,陳婆子果然麵上一鬆,兩個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視線。
胡婆子和鄭婆子站在二人身後,聽不清兩個人說話,胡婆子和鄭婆子對視一眼,撇了撇嘴巴。
李府等級森嚴,連婆子也是分了三六等的,像是陳婆子和張婆子,夫家得力,自己在夫人麵前也是說的上話的,又是家生的奴婢,就是一等婆子;像是胡婆子和鄭婆子這樣,奔著主家的發達,一家來投的,隻是聽差的貨,將將算是三等婆子。
自從被主家派來管教這一群小丫鬟後,陳婆子和張婆子二人之間有商有量,對胡婆子和鄭婆子不過是吩咐一句罷了,彼此之間,話也不會多說一句的。
天邊微微發白的時候,最東邊的廂房門吱嘎一聲,一個小丫鬟蓬頭垢麵的出來,一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一邊打了個嗬欠,兩隻眼皮耷拉到了眼睛上,看那樣子,明顯是還沒有睡醒。
張婆子喉嚨裏提氣,使勁咳了一聲,那個小丫鬟聞得聲音,抬起頭一看,四個婆子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旁邊隻有一個縮頭縮腦的顧二。
她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呆站在原地,傻傻地盯著四個婆子。
見小丫鬟這副呆樣,陳婆子對著張婆子溫和地笑道:“時辰也不早了,把她們都叫起來吧?”張婆子對她這樣谘詢自己感到很滿意,兩個人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但這個陳婆子事事讓自己先,給足了張婆子麵子,怪不得夫人也高看她一眼。
張婆子臉色柔和下來,應道:“就按姐姐說的辦吧。”稱呼之間已經是姐妹相稱,顯見是因了這個差事交了個同盟。
跑腿辦事自然是交給胡婆子和鄭婆子去辦,加上顧二和最先出來的那個小丫鬟,正好一個人一間屋子。
一陣混亂後,十幾個小丫鬟總算穿戴整齊地出來了。
把顧二喚出來,叫其他的小丫鬟們站成了兩排,張婆子板著臉,一手指著東邊,大聲罵道:“你們這群不要臉的,這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不起床?等著主子叫你們起床呢?”
一群小丫鬟們被她罵的抬不起頭,張婆子口裏難聽的話一串串地冒了出來:“供你們吃,供你們穿,你們就真的來享福了?你們出來是做奴婢的!咱們府裏主人寬厚,就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不成?別忘了自己的本分,丫鬟,就得有丫鬟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