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流年幾度,歲月無聲(3 / 3)

九年後,與世隔絕之地。

斷魂崖邊緣,令人驚恐的斷魂崖底雲霧繚繞,若是有人能夠堪堪到達懸崖底,便可隱隱約約地看見數個石門,每個石門上都刻有一個相同的獸頭。雖為一獸,其每個猙獰獸頭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正如石門,每一扇,都見證了每一個不同的故事,或大或小。抱持著相同淵源的人們,將這裏稱之為————狴犴穀!

一處幽暗深邃的地下迷陣,有兩個人影在奮力移動,在地下穴道地勢較高之處,異石滴水的聲音,有如音樂般美妙。水珠時不時會滴落到正在摸索道路的二人身上。

一個聲音相較之下略微成熟的少年發話了,說話費力,聲音嘶啞難聽,破鑼一般,想是很久沒有接觸到可飲用的水源了。“過來,這邊有風,應該會有出去的路!”

狹小的通道中,不知怎的,回音從四麵八方傳蕩開來,不分先後,令人頭腦發昏,周圍本就被刺骨陰風的呼呼聲填滿,現如今,再加上這一句話,更是顯得混亂不堪,隨著時間的推移,少年的聲音漸漸消散。地道中伸手不見五指,沒有一點光,什麼都看不見,一片死寂的黑暗。可另一孩童聽到聲音,憑借著一種令旁人驚駭的直覺慢慢朝那人身處之地移動。

“在哪?”孩童喚了一聲,可迷陣中複雜的地貌讓聲音不斷回傳,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一旁交錯縱橫的各種聲音讓人心煩意亂。耳邊陣陣暈眩,根本判斷不出聲音源頭在哪。

突然,肩膀上傳來異樣之感,孩童警惕起來,“誰?!”

那人拉過孩童手臂,不耐這嘈雜之地,在掌心中寫下了“師兄”二字,意思是說,是你師兄我。還有,什麼誰,不要這麼沒大沒小的,叫師兄。

孩童微微一笑,想起了什麼,又說了些什麼。若此處有光,一旁的少年一定會發現,孩童說話之時,眼中的笑意,細看之下竟處處透著刻骨絕望。“不管有什麼原因,錯了就是錯了。既然咱們已經走到了這,行為就同叛出師門無異,你早已不是我師兄了。”

少年意料之中的沉默了,一言不發,猛地拉過孩童的手,將其往風口拽去。

不知走了多久,體力已然不支,頭暈目眩。一個轉彎過去,眼前一片本該是死路的地方忽然光芒四射,陰冷的黑暗在一瞬間變化為刺眼的灼痛,逼得二人慌忙將眼眸緊閉,去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光明。孩童早已厭煩了這漫無邊際的黑暗,試探性地睜開了雙眼,可接下來看見的卻是他最不願提及麵對的畫麵,聽到的卻是他最不願接受相信的聲音。

白衣男子站在逆光的方向,留給二人一個輪廓,長時間的黑暗讓孩童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可那聲音,似猶如九天玄冰一般,無情,無心,令人從骨子裏發寒。

“擅闖禁地,罪無可恕。念在多年相處教養之緣,廢掉內力,今後,你我三人再無師徒情分,恩斷義絕。”

如夢如幻的聲音,每一句話在二人聽來都不可置信。

孩童看著正在扣著自己脈門的手,竭力抑製著身體的顫抖。師父啊,你真的不在乎麼?就算是神?難道無情無心?更早一些的時候,每次調皮不慎,流血摔傷後,向他伸出的都是這雙手,和這個懷抱。

真真切切感受著男子指間傳來的力道和如流水般消逝的功力,左胸疼痛愈加劇烈,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安地灑下。忽然,孩童不顧因這一舉動而瘋狂叫囂的體內氣流,猛地緊緊擁住了麵前之人。

師父,你還記得麼?

那天,我靜靜地看著你捧著醫書在烈陽下從容走來,微笑著同我探討醫理,直待天色昏暗,沿著小路朝無邊的地平線走去。那時,你身上的淡淡藥香與空氣中夾雜著的獨特山風相融合,為我帶來了無邊的安寧。彼時的我貪婪地呼吸著那一份特殊的空氣,好像要借此驅散心頭的那份不知為何,已盤踞了多年的壓抑。

師父!原諒我!

師父!不要!晨曦他沒有……

“師父!”

少年忽然從夢中被驚醒,剛欲坐起,支撐身體的手臂就不停顫抖,使不上力。記憶中的痛楚仿佛脫離了時光的禁錮一般,從四麵八方向少年碾壓,撕碎一般的碾壓。無奈,隻得獨將目光望向窗外,遠方,星辰。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

臉頰,好像是濕的?少年抬起手,癡癡地觸碰上眼角的淚水,冰涼的,恍若隔世,淚水濕透了鬢角的黑發,少年才發覺自己在不知不覺間被看似安穩的夢驚出了一身冷汗。不禁暗暗歎息,又是這個夢啊,這麼多年了,連當初的孩童都長大了,忘不掉麼?少年為自己憑空冒出的的想法暗暗詫異,愣了半晌,好似想起了什麼,呼吸粗重,心有餘悸。

原諒我這麼叫你吧。

“師父。”

…………………………………………………………………憂愁的分割線飄過………………………………………………………………

妄相遇,罔相遇,望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