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大師插話:“小子,你以為這裏是什麼地方?飯館?還是客棧?!想吃白飯哪!”臃腫的體型加上來回揮舞的半隻木頭手臂,看上去甚是滑稽。
天明眼角有些抽搐。
月兒清脆的聲音為天明解開了疑惑:“這是墨家祖師爺留下的規矩,一日不做,一日不餐。做多少事情吃多少飯,大家都要遵守的。”
班大師幸災樂禍的道:“你小子恢複的這麼快,幹起活來肯定是把好手!別傻著啦,院子裏那堆柴就是你的了!還有這個,限你一天之內給我做好。這隻手臂可不是我弄斷的!”
說罷,便扔過來一張圖紙,自己揚長而去。
天明一看,頓時傻了眼,各種精密的小零件數不勝數,一天之內怎麼可能完成?
天啊!
走出院子,天明眼角的抽搐更厲害了,滿頭黑線。
不是說做多少事情吃多少飯嗎?這…這也太不成正比了!柴堆得比他都高!
“哎!”長歎一聲。一定是那個怪女人搞得鬼!
看看一旁躺在地上的幾乎無刃的斧子,再看看圖紙上精密的零件,天明無奈,最終拔出了浴血,開始今天的工作。
蓋聶走了出來,站在柱子邊,看著專心致誌的天明,一言不發。
班大師湊了上來,道:“恢複的速度很快啊!普通人受這樣的傷,恐怕這輩子隻能在榻上躺著!”語氣有敵對的意味。
蓋聶朝他抱了一拳,道:“多虧了有墨家的高明醫術,蓋某才有幸逃生。實在是感激不盡。”
班大師樂嗬嗬的笑著道:“好說,好說,不過要謝可別謝我老頭,這是蓉姑娘的功勞。”
“蓋某明白了。”
班大師看著神情專注的天明,道:“很不錯的小子,不過,他看起來有點奇怪。”
蓋聶疑惑地道:“怎麼了?”
班大師正色道:“他的眉宇間有時隱時現的一團黑氣,體內有隱藏的疾病。”
“果然瞞不過前輩的眼睛。”蓋聶的語氣微微低沉。
班大師恢複了他老頑童的個性,道:“其實蓉姑娘早就看出來了,但她判斷這不是尋常的疾病,想必他那時的失控也是由這病所致,否則我們怎麼可能不追究?他可是差點殺了蓉姑娘!”
蓋聶擔憂地道:“這個孩子身上被人下了一種陰陽咒印。”
“陰陽咒印,古老的巫祝術,似乎有很多種類,他遇到的是哪一種?”
一探究竟的語氣。
蓋聶道“封眠咒印。它也被稱為催眠禁術,是一種非常高深可怕的陰陽術,據說會使人陷入癲狂狀態,作出不可思議的事情。”
班大師意猶未盡,道:“不同的施咒法結果也不一樣,他的症狀是什麼?”
蓋聶聲音充滿擔憂,道:“還沒發作出來,所以不清楚。”
班大師目光深邃,道:“原以為陰陽術在上百年前就失傳了,想不到居然還有人會使用!”
蓋聶答道:“正是因為失傳了百年,所以,能夠診斷和解開這種咒印的人也已經幾乎找不到了。”
樹上的一隻藍色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
“但你知道還是有這樣的人,是不是!”語氣甚是肯定。
蓋聶似乎回想起了什麼事,望著天空,道:“多年前,我曾受過道家一位高人的點撥,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解開咒印,應該就是他了。”
班大師的語氣變得嚴峻,道:“這是你這次離開秦國的目的?”
蓋聶堅定地道:“我受朋友之托,一定要保護這個孩子!惟一的朋友。”
班大師試探道:“你在秦國的時候,六國就有很多人做夢都想殺死你,而為了這個朋友之托,你又與嬴政和整個秦國作對,知不知道?!你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很艱難。”
可在說話之間,蓋聶目光中的堅定始終未變。
天明他剛剛結束了流浪的生活,短時間內不相信任何人。不知為什麼,他甚至因為自己的無力而自暴自棄。
他曾經失去過失憶,秦宮的往事,都已被抹去。
從他有時溫柔似水的眼神中不難看出,他的生命或許有過不長時間的溫暖,可似乎發生過什麼事,在那之後,他就隻是被人敵視,隻是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隻是時刻都要提防身邊的一切。
要想溫暖這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就必須付出千倍萬倍的耐心和努力。
保護天明的初衷,完全是因為當年的承諾,因為天明是那個人的遺孤。可現在,疼愛卻是發自本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