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侯節度新蒙敕授?輕娥婢細問根由(1 / 1)

話說平盧帥府,氣象雄威,兵甲齊整。一日,大開轅門,鼓吹升帳。主帥坐於虎皮椅上,說:“下官姓侯名希夷,營川人也。身長七尺,學敵萬人,從戎十載,僅得副將平盧。一月前,因那王元誌之子,殞身部下,共推我為節度。押衙許俊,義烈超群,驍勇絕世。他道是,六師無主,眾意所歸,勸我權且俯從,以安反側。我就遣他,具表奏聞去了。近聞安祿山這廝,善得虜情,將窺神器,不時竊發,須要預防。日下狼煙暫靜,把軍士們操練一番。中軍官那裏?”有人轉上,說:“中軍官叩見。”侯節度道:“今日開操,你到將台上傳令,中軍操鼓搴旗,四麵分營結隊,務要首尾相應。步伐整齊,違者以軍法從事。”中軍道:“得令。”出去宣傳已畢,又吩咐道:“中軍官,再傳令,務要旗職鮮明,戈矛犀利,弓彎滿月,馬逐奔虹。違者以軍法從事。”中軍道:“得令。”又出外宣述一番。望見許押衙捧著敕書下來,慌忙擺香案迎接。

押衙下馬,進了轅門,來至堂上。說:“聖旨已到,跪聽宣讀。皇帝敕攝平盧節度使侯希夷,頃者,禍降平盧,變生肘腋,共戕若主,歸命於卿,爾即暫授本官,毋茲狂狡。雖少嫌於專製,實有利於國家。爾奏以聞,朕心加悅。今就授爾為平盧節度使,兼禦史大夫。爾其益懋忠貞,作先敵愾,乃眷西顧,守在四鄰。押衙許俊,麵闕之日,進階二級,別有敕行。欽哉勿怨,謝恩。”侯節度謝恩起來,押衙上前打恭說:“久違麾下,恭喜主帥,”侯節度道:“懼難勝任,何喜之有。許押衙,一路上多勞苦你了。聞範陽祿山,頗有異誌。”許俊道:“範陽與此處,地相接踵,災近剝膚。有倚主帥在上,料不患他。”侯節度道:“許押衙,軍士們今日我已操演一場,自後,你可常監督他,定要精強,須同甘苦。其不用命者,付軍正司治之。”許俊道:“領鈞旨”。隨各退去。真個王師非樂戰,果然士子慎佳兵。今朝莫負盧龍塞,他日歸邀麟閣名。

且說韓生,聞知柳姬就是李生畜養的,把那妄想心腸消歸無有,每日在旅館,未免寂寞。忽發歎道:“我韓君平從來慷慨,不會淒涼,近來卻另是一番光景。想我風流出眾,才氣無雙,不能尋個傾城佳人,與他匹配。到如今,功名未就,四海漂零,如何是好。”當此春景融和,不奈鄉心忽動。正是:自在殘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

猛聽門外,嬌滴滴聲音,行來叩門。“待我開門,看是何人?呀,原來是李家女郎。”輕娥道:“相公,你在此何幹?”韓生道:“我這裏晝眠。”輕娥道:“莫非中酒?”韓生道:“何嚐中酒。”輕娥道:“非關水酒,定是傷春。”韓生道:“我那裏傷春來。”輕娥道:“前拿去玉合,姐姐奉價十千,以為取酒之資。”韓生道:“這是平樂價了,女郎請坐。”輕娥道:“相公是郎君契友,怎生好坐。”韓生道:“女郎原是大人家風範,況且柳夫人有命,道不得個敬主及使麼。”輕娥道:“僭了。相公客舍蕭條,何以娛目?”韓生道:“歸思甚濃,馬首東矣。”輕娥道:“一向與我郎君相處,到不曾曉得相公行藏。敢問幾時到此?”韓生道:“淹留已久。”輕娥道:“莫非尋親?或是訪友麼?”韓生道:“李郎與我傾蓋相與,承他過盼,是沒有的。”輕娥道:“家裏中饋,自然是閨秀佳麗的了。”韓生道:“室中尚無人哩。”輕娥道:“莫非秦樓楚館,有些牽連,故此久留麼?”韓生道:“不欺女郎說,閑花野草,也不到小生眼底。”輕娥道:“久別故園,又無妻室,未免太孤冷了。”韓生道:“小生青年,不愁佳麗。”輕娥道:“隻怕就有好消息了。

”韓生道:“隻怕仙宮鎖定嫦娥,不容人相見,卻怎奈何。即如你家小姐,倒似嫦娥,誰近得他。”輕娥道:“韓相公,你未必近得他,他卻說你不遠哩。”韓生道:“願聞其詳。”輕娥道:“姐姐常對我說,韓夫子豈久貧賤之人。”韓生道:“這般說,李王孫有孟嚐君之賢,柳夫人就是僖大夫之婦了。”輕娥道:“他還說得你好哩。”韓生道:“一發見教罷。”輕娥道:“他說你詞藻尤華。”韓生道:“這是誇我才學。”輕娥道:“說你豐姿俊逸。”韓生道:“天生如此。”輕娥道:“你好不識誇。”韓生道:“小生就話答話,休要認真。”輕娥道:“他還說你相如四壁,卻少麗人當壚。”韓生道:“小姐也想到當壚上了?”輕娥道:“我小姐頗有此意。我來透漏消息。”韓生道:“此是小姐美意,你郎君何如?”輕娥道:“料我郎君,雖無粉黛三千,不少金釵十二,尚堪換馬,何況贈君。”韓生道:“雖如此說,隻是小生與李郎,禮則賓主,契合弟兄。極欲攬子之祛,無奈奪人之席。也多難了。女郎,你多多致謝小姐,隻恐此生無以為報。”輕娥道:“相公耐心,就是李郎,也有幾分在意了。我且回去,自有分曉。”韓生道:“不送了。”此時不禁喜出望外,惟有專聽好消息也。下卷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