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初年九月中旬,因這一年天可人意,無病無災,讓皇帝覺得自己這個年號改對了,就連久病多日的曹太後也好了許多,這一日豔陽高照,前來探望曹太後的皇帝撲了個空,心情便有些鬱悶。
“娘娘往潛龍園去了。”留守的宮女說道,皇帝鬱悶即可變成擔憂,天氣雖好,畢竟是涼了些,雖然潛龍園離這裏不過一二裏地,但也是出宮了,皇帝立刻吩咐擺駕。
潛龍園在皇宮的西北,出拱辰門二、三裏遠,皇帝趕到時,早有管事的太監在外候著。
“官家,可算是來了。”跟著管事太監出來的,是曹太後身邊的趙內侍,一臉惶恐的迎了過來,讓皇帝嚇了一跳。
“大膽的奴才,如何攛掇娘娘到這裏來。”皇帝一臉怒氣的嗬斥。
話說的是,這做主子的要往哪裏去,他們這些做奴才又能如何?做人奴才也隻能任打任罵,趙內侍連連躬身說罪該死,一麵扶著皇帝進去,沿著長橋曲檻走過石舫水閣,如今天氣雖然冷了,池水中依舊有翻滾爭食的紅鯉魚。
“……來了半日,娘娘一直高興,還親自喂了猴兒,偏有個沒眼力的奴才將這事當新鮮事說了,娘娘剛聽完那西遊記的最新故事,正笑著呢一下子堵了心,便哭了,勸都勸不住。”趙內侍扶著皇帝一路走一路說,皇帝皺著眉頭聽,沿途路過鶴莊、鹿砦、孔翠、猴山、等等也沒分心去看,走了一段,便看到一處亭子裏站立著花紅柳綠。
“官家來了!”向皇後最眼尖,忙喊起來,即可烏壓壓的跪了一片,讓正坐在軟榻上抹眼淚的曹太後格外顯然。
高太後在一旁坐著正勸,見了他也是高興的很,忙伸手到:“官家,快勸勸娘娘。”
皇帝吩咐眾人平身之後便坐到曹太後身邊,還沒說話,那曹太後就坐起來問道:“那曹大姐的官人果真死了?”
皇帝有些無奈,再看四周滿是疑惑不忍甚至還有些迫切的眼神,隻得歎了口氣,拉著曹太後的手道:“娘娘不是也說過,這生老病死,乃是常情……..”
話音剛落就見曹太後連聲咳嗽起來,指著高太後要說什麼說不出來,嚇得一眾人慌了神,高太後扶著背讓她順過氣來。
“果真被惡奴所害了?”曹太後倚在軟榻上,不忘問道。
皇帝點點頭,歎口氣道:“問過開封府,那一日蘇錦南到城外接貨,那先前告主的惡奴不知怎的得知消息,悄悄跟了去,趁人不備衝上船,刺了蘇錦南一刀,蘇錦南躲閃中跟她一起掉下水,娘娘也知道,那汴河水在那裏最是湍急,開封府也派了些許人去沿河尋找,也發了告示,蘇家雇了數十人沿河撈了幾天,撈上那惡奴的屍首,想來那蘇錦南亦是凶多吉少了……….”
“那惡奴怎的沒當時打死?活到現在?”脾氣有些火爆的高太後帶著怒氣道。
皇帝皺皺眉,道:“那蘇家人到大名府問去了,追查下去,隻說當時死在牢裏,扔了出去,誰知道怎的又活了?朕已命開封府嚴查去了。”
聽了皇帝的話,四周一片寂然,曹太後久久不語,許久才歎了口氣,幽幽道:“好苦命的孩子,那孩子如今可是要哭死了吧?”
皇帝咳了一聲,暗自道這個他如何知曉?難不成要親自探望那婦人去?忙又找了些別的事說與她聽,曹太後雖然不哭了,但神情依舊懨懨的,向皇後機靈,看到不遠處是象舍,忙命人訓象玩耍,不多時便見四頭外國進貢的大象在那象童的引導下,前來唱諾,每隻大象背上都有蓮盆嚴飾,引得宮女內侍紛紛看稀罕。
曹太後看了也笑出聲,指著道:“竟能馴化這大物”
高太後便笑道:“看賞。”便有內侍捧了錢撒於那穿紫衫的象童,象童便帶著大象又是一番跪拜。
看過馴象時辰到了午時,一眾人便到壺春堂更衣歇駕,看著有身份的嬪妃跟隨使女退去,堂內隻剩曹太後,高太後,向皇後以及皇帝,四周站宮女、太監們侍候。
“官家,你可聽了那曹大姐講的西遊記了?”曹太後突然說道。
皇帝有些擔憂,這曹太後還是惦記那曹大姐的事,麵上帶著幾分憂慮,點了點頭道:“聽了,倒是那劉彥章隨駕時講的。”
向皇後吃著茶,聽了好奇的問:“可是那曹大姐的前夫?”
皇帝點點頭,向皇後便笑了道:“倒是個忠厚人,不避諱講前妻之事,本宮也聽說那曹大姐也親探了病中的先婆母,這二人如今不是夫妻了,倒有些相敬如賓的模樣。”
皇帝聽了便忍不住一笑,卻想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忙又收了表情,聽曹太後問道:“官家最喜歡哪一段?”
皇帝皺皺眉,道:“雖然有趣,但鄉野之語頗為粗俗,朕不甚喜,如論喜歡,隻那潑猴被壓五行山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