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公子,快將殿下交給我們吧。”見他上了岸,一個宮女趕緊迎了上來,說道。
“不用了,我會輕功,先抱她回寢宮,你們快去請太醫。”他看這些宮女的眼中,都充滿了懷疑。
“多謝裴小公子,殿下現在住在養心殿後殿,殿下知曉路嗎?”大宮女吉祥問道。
“還請姑姑賜教。”他已心急如焚。
吉祥將去往養心殿的路指明之後,裴滄水運起輕功,如一隻青色的孤鴻一般在瓢潑大雨中飄然遠去,他一手撐著傘一手將公主緊緊抱在懷中,哪怕禦花園中泥漿萬點,連半點都不曾濺到公主身上,他的身子,為她撐起一個安全的世界。
明明是半盞茶的時辰,他卻覺得仿佛過了好幾年,每一刻仿佛都是踏在地獄業火中一樣,疼痛、煎熬。終於踏入那朱紅色的大殿後,殿內的宮女們慌忙手忙腳亂地將小公主抱進了內室換衣。
小公主的鼻子上有觸目驚心的傷口,血液止都止不住,一幫宮女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若是公主出了什麼事,等待她們的,便是人頭落地。
早有人去了坤寧宮通知皇帝,太醫隻在皇帝來臨的前一刻趕到了養心殿,幾十個太醫跪在室內,由最年邁的太醫先為公主請脈視察,皇帝在室外焦灼不安地等待著,腳步踏在玉石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每一聲都仿佛踏在禦醫們的心上一般,他們戰戰兢兢地,一動也不敢動,背後的冷汗早已將衣服濕透了。
一炷香的時辰後,皇帝終於忍不住了,衝進屏風後大吼道:“朕的公主怎麼樣了?!”
老太醫嚇得手上一抖,差點握不住請脈的紅線,顫聲說道:“皇上,公主她……她沒有大礙,隻是嗆了水,可能會受點風寒。”
“那她的鼻子是怎麼回事?”皇帝額頭的青筋凸起,像是盤曲的蚯蚓。
“這……這……”老太醫急的眼睛滴溜溜地直轉。
皇帝氣得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還不給我從實招來!”
老太醫跪在地上連連磕頭:“皇上饒命啊!皇上饒命啊!微臣無能,公主殿下摔到水中的時候,撞到了鼻子,可能會導致失憶啊!”
“你說什麼?失憶?”皇帝瞪大了眼睛,逼近一步,抓著他的衣領將他提起了起來,“給朕治!給朕治!必須給朕治好了!否則你們就都等著掉腦袋吧!”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磕頭聲響起一片,室內哀鴻遍野。
窗外的雨嚇得越來越大了,這是宮中最黑暗的一天,所有的金碧輝煌都失去了原有的顏色,斑駁黯淡地像是陳年的黴斑,瓢潑的大雨仿佛要毀掉這座墳墓一般的皇宮。這一天是繁忙的,宮中的禁衛軍忙著押送宮女、太監、侍衛以及那群可憐的太醫們到午門,儈子手負責砍頭,慎刑司的太監們負責將屍體運到宮外的亂葬崗上。
那一日,共處決兩百餘人,午門外排水的溝渠中,紅了一片,有人說,直到第三天,那溝渠中的水才恢複清澈。
可能言過其實,但是由此可見那一日帝王的憤怒。
從此,庭院深深、草木萋萋的冷宮中又多了一個女人,一個成日裏說要假孕爭寵,讓自己的孩子坐上太子之位的瘋女人。她每日捧著一個枕頭在冷宮中轉悠著,對冷宮中的每一個人傻笑,她含情脈脈地盯著手裏的瓷枕,跟人說那是她生下的太子。她還時常得意的念叨著,大周最尊貴的溫懿公主已經被溺死了,以後,她會是大周尊榮無限的皇太後……